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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第三章科學哲學與科學史鞋:幾乎跟婚姻一樣神秘,舒不舒服,只有腳趾頭知道。讓別人看見腳趾頭時,那鞋也該換了?!S永玉,《力求嚴肅認真思考的札記》Ⅰ、“權宜的婚姻”本世紀70年代初,科學哲學家拉卡托斯(I.Lakatos)在他的“科學史及其合理重建”一文中,開篇便轉用著名哲學家康德的說法,提出“沒有科學史的科學哲學是空洞的;沒有科學哲學的科學史是盲目的”。關于科學哲學和科學史這兩門學科之間的關系間題,此名言可以說是表述了某些科學哲學家心目中的一種理想,然而,這也僅僅是“某些”“科學哲學家”的“一種理想”而已。在現(xiàn)實當中這種雙向的關系是嚴重地不對稱的。因為,一方面,除了久遠的歷史不談,自60年代末以來,主要是由于科學哲學中歷史主義學派的出現(xiàn),國外學者對此問題進行了頗多的討論,但參與討論者絕大多數(shù)均系科學哲學家,且討論的主要觀注點是科學史對科學哲學的作用;另一方面,科學史家卻對科學哲學表現(xiàn)出空前的冷漠態(tài)度。加之,即使在科學哲學家當中,對科學史和科學哲學之間的關系或其間的相互作用,看法也彼此相去甚遠。所以說,在這一重要間題上人們還遠未得出較一致的結論,間題遠未令人滿意地得到解決。70年代初,有人認為科學哲學與科學史之間的關系并不親密,而將其比作“權宜的婚姻”。這種比喻后來為許多人所采用,盡管依然看法不一。正如美國科學哲學家勞丹(L.Laudan)近來所說的:“科學哲學家(至少是在其行列中的許多人)變得確信,只有當聯(lián)合起來研究時,科學史和科學哲學才會有意義。相反,在科學史家當中普遍盛行的觀點,大致是說應該迅速地把提出聯(lián)姻的哲學求婚者打發(fā)走。"這種情況表明,從科學史家的角度來看,在科學史和科學哲學這兩門學科之間是隔著一道鴻溝的。為大多數(shù)科學哲學家所爭論不休的科學史對科學哲學的作用問題,實在是一個極復雜的問題,對此,這里不打算過多討論。本章所要探討的是從科學史一方來看,科學哲學對科學史的作用、影響、意義何在。當然,鑒于科學史家們對此問題發(fā)表的見解甚少,許多問題只是模糊地浮現(xiàn)在科學哲學家討論的字里行間,這給此探討帶來了相當?shù)睦щy。另外需要說明的是,這里所講的科學哲學,是指那些被稱為“科學哲學家”的人們提出的理論和觀點,而不是指科學史的研究對象即科學家的哲學思想,后者當然地是屬于科學思想史研究的恰當領域。Ⅱ、歷史的回顧首先,我們可以從對科學史和科學哲學相關的發(fā)展歷史極有選擇性的簡要回顧中,來看看這兩門學科之間關系的變化。正如在本書第一章中所談到的,在接近現(xiàn)代意義上的科學史的歷史并不久遠。大致地,我們可以追溯到伴隨著18世紀啟蒙運動而出現(xiàn)的學科史,在這種學科史中,歷史的敘述和解釋是根據(jù)一種作為前提的認識論理論來構造的;從而,出現(xiàn)了這樣一種傳統(tǒng):歷史被用于舉例說明支配人類思想進步的抽象認識原則,被用于各種意識形態(tài)的目的。到I9世紀,科學史和科學哲學這兩門學科都變得更加繁榮。在科學史方面,上述的傳統(tǒng)被繼承下來并得以發(fā)揚。實際上,此期間許多有重要影響的學者都橫跨兩個領域,既是歷史學家又是哲學家。以在科學史發(fā)展史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寫出了被譽為是第一部“綜合性科學史”或“科學通史”的英國學者休厄耳為例,他就認為,應該以哲學的觀點來寫歷史,而哲學的觀點則在此過程中經(jīng)受了檢驗。休厄耳意識到,這是一種關于科學史、科學哲學及其間相互關系的全新概念:科學史和科學哲學辯證地相互作用,在提供觀點的過程中,科學哲學使純粹的歷史事實轉變?yōu)榭茖W史成為可能,反過來,科學史的可信性則為作為科學史出發(fā)點的哲學體系提供了檢驗。歷史以這種方式而成為宏偉的“綜合”。這也就是說,休厄耳所追求的,不僅是明確地表述人們獲得科學的方式,而且是通過在哲學上重構各門歸納科學的出現(xiàn)來將他新獲得的觀點訴諸歷史的檢驗。當時其他同樣一些在這兩個領域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的人物,像馬赫、迪昂等等,也是以與休厄耳相類似地工作的。但是,到20世紀初,情況開始發(fā)生了變化。從表面上看,科學史家似乎仍在堅持科學哲學與科學史的重要聯(lián)系。美國科學史家薩頓很早就曾指出,歷史研究是我們的手段和必不可少的工具,因此我們要不斷地發(fā)揮它的效力,但這并不是目的,目的在于研究科學的哲學,在于獲得對人和自然的更完善的認識。但是,薩頓本人在其科學史的實踐中,并未有意識地去做科學哲學的工作,而是主要致力于一種“綜合性的”新人文主義的科學史。其實,早在19世紀時,另一位受到孔德思想的影響、并在后來被譽為“第一位”“實際上的科學史家”的坦納里就已注意到,一些科學哲學家在深入研究古代科學家或培根和笛卡兒這樣的人物的思想時,他們自己的思考使他們離開了實際的歷史,并因而變得“非歷史”了。因而,坦納里曾告誡歷史學家們要提防“科學的哲學”。從科學哲學一方來說,與科學史的分離真正的出現(xiàn),是伴隨著20世紀20年代以來邏輯實證主義的興起和它在30年代以后發(fā)展為所謂的邏輯經(jīng)驗主義,并成為科學哲學的主流。這種新的科學哲學在性質上變得與科學史無關,它在發(fā)現(xiàn)的與境(contextofdiscovery)和辯護的與境(contextofjustification)之間作出區(qū)分,并致力于對后者的研究,試圖通過利用形式邏輯的技巧來改革哲學,避開科學方法的傳統(tǒng)問題,去分析科學術語的意義、科學解釋的結構和科學定律的邏輯地位。同樣是在30年代,雖然科學史在西方作為一種職業(yè)建制尚不成熟,但構成其基礎和決定其研究主題與方法的史學理論準備業(yè)已形成。這種準備體現(xiàn)在幾個方面:第一,是英國歷史學家巴特菲爾德在1931年出版的《歷史的輝格解釋》一書(參見本書第二章),對于改變以往科學史中以現(xiàn)代科學的標準來研究過去“成功”的科學的做法,此書在更廣泛的史學理論背景中奠定了基礎。第二,是蘇聯(lián)學者格森在1931年發(fā)表的《牛頓<原理>的社會經(jīng)濟根源》一文(參見本書第一章),它對于科學史中“外史”研究的出現(xiàn)在一定程度上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第三,從另一線索出發(fā),對于科學史外史的研究的興起帶來了更大促進的,是美國科學史家和科學社會學家默頓1938年發(fā)表的長篇論文《19世紀英國的科學、技術與社會》。第四,是法國科學史家科瓦雷等人的觀念論的編史綱領,對后來科學思想史、新的科學“內(nèi)史”的研究的出現(xiàn)有著直接的影響。當然,并不是說以上幾個方面的影響當時馬上就在科學史家的研究中普遍地體現(xiàn)出來,但它們確實是為后來科學史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到50年代以后,在美國科學史家“職業(yè)化”的過程中,這些影響的效果開始逐漸體現(xiàn)出來,科學史家陣營開始確立了獨特的工作方式與評價標準。從此,科學史愈發(fā)遠離了科學哲學。Ⅲ、科學哲學家對科學史的關注在很長的時間中,邏輯經(jīng)驗主義雖然一直是科學哲學的主流,但與之有所不同的理論也開始出現(xiàn),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學派,即是從30年代起出現(xiàn)的英國科學哲學家波普(K.R.Popper)的方法論的證偽主義理論。波普既反對科學哲學中的邏輯實證主義和邏輯經(jīng)驗主義,也反對傳統(tǒng)的歸納主義?;凇白C偽”這一重要的基本概念,波普試圖制定科學家在其研究或發(fā)現(xiàn)過程中應當遵守的規(guī)律,認為只有符合這些規(guī)范的科學行為才是合理的。自50年代以來,波普的學說可以說是對邏輯經(jīng)驗主義哲學最有影響的替代者之一。然而,除了在推測的歷史方面偶爾的嘗試之外,波普并不訴諸歷史的證據(jù)來證明其立場,因為他相信方法論是不能以經(jīng)驗研究作為基礎的。但與波普有所不同的是,他的追隨者們卻不斷地求助于歷史的記載,以表明證偽主義的方法論準確地表征了科學進步的方式,這方面最有代表性的工作,是美國科學哲學家阿加西(J.Agassi)在60年代初出版的《論科學編史學》一書。在此書中,阿加西從波普學派的觀點出發(fā),批判了當時為絕大多數(shù)科學史家所采納的歸納主義和約定論的編史學假定。阿加西對于歸納主義編史學把科學史按現(xiàn)代科學的標準寫成“黑白分明”的歷史這種做法的批判與科學史界對反輝格式歷史解釋的接受形成了某種呼應,但與他此書的標題所暗示的相反,他在此書和隨后的一些工作中,主要的目的實際上是大量地利用歷史事例來對波普的科學哲學觀點進行更深入的說明。也就是說,阿加西的基本取向仍是哲學的,而不是歷史的。到60年代初,科學哲學中相當有影響的歷史主義學派開始出現(xiàn),從而使科學哲學家恢復了對科學史的關心。其實,早在50年代初,這一學派中的重要代表人物漢森(N.R.Hanson)就已在其名著《發(fā)現(xiàn)的模式》一書中強調(diào):“對任何科學的有益的哲學討論,依賴于徹底通曉這一科學的歷史與現(xiàn)狀。而這一學派中最有影響的人物,則是從科學史轉向科學哲學的美國學者庫恩。庫恩在其60年代初出版的《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中,提出了一種嶄新的科學發(fā)展的動力學,求助于科學共同體的本質來闡明支配科學理論變革的機制,勾畫了一幅由常規(guī)科學、反常、危機和科學革命等一系列相繼環(huán)節(jié)構成的科學發(fā)展圖景。關于科學哲學歷史學派中的重要代表人物,當然還可以提到美國科學哲學家費耶阿本德((P.Feyerabend)、圖爾明(S.Toulmin)、勞丹、夏皮爾(D.Shapere)等許多人。由于國內(nèi)對有關歷史主義科學哲學的介紹已經(jīng)很多,這里就不再對這些人的有關理論予以轉述了。但英國科學哲學家拉卡托斯則是一個非常特別的人物,一方面,他面對庫恩的理論中的種種困難,在對波普學說批判的基礎上力圖進一步發(fā)展波普的觀點,提出了基于精致證偽主義的研究綱領方法論;另一方面,他又常常被劃歸到所謂較弱意義上的歷史主義之列。他的科學哲學理論明確地涉及到了科學史的編史綱領間題,尤其是在其《科學史及其合理重建》一文中,在對歸納主義、約定主義和方法論證偽主義的批判之后,他提出了基于研究綱領方法論的編史理論,把科學史構想為一部在相繼的研究綱領之間競爭的編年史,并根據(jù)與這種“合理重建”的一致與否來區(qū)分“內(nèi)部史”和“外部史”。當然,拉卡托斯工作的目的仍是哲學的而不是歷史的,但他卻提醒說,“沒有某種理論‘偏見’的歷史是不可能的”。因而,“科學史家反過來應該認真注意科學哲學,并決定他的內(nèi)部歷史要建立在哪一種方法論上”。科學哲學家麥克馬林(E.McMullin)在其對科學史與科學哲學的關系的討論中,曾很有啟發(fā)性地對科學哲學進行了分類。在這種分類中,一類是所謂的“外在論的科學哲學”,它們經(jīng)常是作為規(guī)范而出現(xiàn)的,其理由不是來自對科學家實際遵循的方法的審查。更細致一些地,外在論的科學哲學又可根據(jù)其不同的出發(fā)點再分為“形而上學的科學哲學”和“邏輯的科學哲學”兩個子類。另一類科學哲學是“內(nèi)在論的科學哲學”,它們的理由是基于對科學家過去和現(xiàn)在怎樣工作的“內(nèi)在的”描述。這種分類對于我們理解科學史與不同類型的科學哲學的關系或許是有幫助的。顯然,與科學史可能相關的只是內(nèi)在論的科學哲學。在這種劃分類中,邏輯經(jīng)驗主義乃至波普的學說都被劃在外在論的科學哲學之列,而歷史主義則當然地屬于內(nèi)在論的科學哲學之列了。此外,也有人將科學哲學干脆更為一般地劃分為邏輯主義和歷史主義兩類。當然,像這樣的劃分都是一種理想化的極端情形,而實際工作的哲學家則大多處于其間的某個位置。Ⅳ、法國傳統(tǒng)正如美國科學史家柯恩所注意到的,就由哲學家所做的對科學的歷史研究來說,法國人的工作尤為引人注目。雖然這些工作處在英美科學哲學主流之外,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在法國以外影響并不很大,但近年來已逐漸引起英美學者們的注意。鑒于國內(nèi)對之少有評介,在此似乎值得依據(jù)有關文獻稍作一些介紹。當然,限于篇幅,這里只能簡要地提及其中最重要的幾個人的工作。如前所述,在法國,孔德開創(chuàng)了一種將科學史與科學哲學緊密相聯(lián)系的傳統(tǒng)。在孔德之后,這種傳統(tǒng)在迪昂、彭加勒(H.Poincare)、梅耶森(E.Meyerson)、科瓦雷等人的工作中得以延續(xù)下來。如果嚴格地與科學哲學相聯(lián)的話,自本世紀20年代以來,這一傳統(tǒng)中的核心人物是巴歇拉爾(G.Bachelard),康吉海姆(G.Ganguihem)和???M.Foucault)等人。巴歇拉爾的工作可以說是通過對科學史的反思而理解理由與合理性之本質的嘗試。他認為,嚴格地講并不存在像科學史這樣一種東西,存在的只是關于科學工作的不同領域的歷史。相應地,哲學從它對科學史的反思中,不能指望去揭示一種單個的、統(tǒng)一的合理性概念,它所能發(fā)現(xiàn)的將只是合理性的各種“領域”。由于巴歇拉爾要從科學史出發(fā)來研究科學哲學,所以他的科學哲學的核心就是他的科學變革模式,而這一模式是圍繞著“認識論的分裂”、“認識論的障礙”和“認識論的行動”這三個關鍵的認識論范疇建立起來的。認識論的分裂既指科學知識從常識的經(jīng)驗和信仰中分裂出來甚至與之相抵觸的方式,也指在兩種科學概念化之間發(fā)生的分裂。相應地,認識論的障礙則對應于任何阻止認識論的分裂的概念或方法,它通過舊觀點的慣性阻礙科學的進步;而認識論的行動則與之相抗衡,認識論的行動是一種變革,并具有積極的價值,代表了我們在科學說明中的一種改進。巴歇拉爾認為,目前的科學代表了一種毫無疑問地超過了其過去的進步,科學史家可以恰當?shù)乩媚壳暗臉藴屎蛢r值來評判過去,把科學的過去明確地區(qū)分為“過時了的”歷史和被當前的評判標準所“認可的歷史”。但這并不等同于輝格式的科學史方法。因為,首先,巴歇拉爾式的歷史并不試圖以當前的概念來理解過去的科學,其次,在他看來,也并不存在關于目前的科學是永遠不變地恰當?shù)募俣?。當然,對所有這些抽象的哲學觀點,他均是與具體的歷史相聯(lián)系來論述的??傊?,巴歇拉爾這種對科學變革的說明使他拋棄了科學發(fā)展的連續(xù)性,但卻依然承認科學的進步,即同以前的觀點可確定的正確性范疇相比,后來的觀點具有更廣泛的視野,在這種意義上,每個后來的框架都將代表超過其前任框架的進步??导D肥前托瓲柪^承者,他的工作代表了巴歇拉爾的工作在某些方面的擴展和深化。巴歇拉爾對科學的反思主要是針對物理科學的,而康吉海姆的注意力則集中在生物學和醫(yī)學科學方面。對康吉海姆來說,科學史主要是概念的歷史,而不是術語、現(xiàn)象甚至理論的歷史。重要的是將解釋資料的概念同說明概念的理論區(qū)分開。一個概念向我們提供了對一現(xiàn)象最初的理解,使我們能以一種在科學上有用的方式來闡述怎樣說明這一現(xiàn)象的間題,但概念在理論上是“多價的”,由此他可以作出對于在不同層次上起作用的概念的形成和變化的歷史說明。具有特色的是,康吉海姆極為強調(diào)他的科學概念史并不自命具有科學的地位。與英美科學哲學家們將歷史作為檢驗方法論原則和科學發(fā)展模式的實驗室的觀點不同,他提出了作為法庭的科學史模式。法庭評判的準則,派生于當前的科學(以巴歇拉爾的方式)所依據(jù)的認識論分析。基于這種模式,科學史不是一個科學學科,恰恰是因為它明確地、規(guī)范地把科學分析的價值中立傾向的特征排除在外??导D氛J為他的科學概念史取消了許多科學史家所關注的對重要的科學發(fā)展先驅者的搜尋。因為如果這種搜尋進行到極限,那么科學就不再有歷史,所有的科學成就會都出現(xiàn)在某個最初的黃金時代。他論證說,對先驅者的“發(fā)現(xiàn)”通常是基于不承認在表面相似的闡述背后本質性的概念差異。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否認需要理解早期科學工作者對后來科學工作的影響。像這樣的看法,對于我國多數(shù)中國古代科學史的研究應是有借鑒意義的。深受巴歇拉爾和康吉海姆影響的另一重要法國哲學家和歷史學家是???。巴歇拉爾和康吉海姆主要研究物理科學和生命科學,而福柯則主要關注像心理學和社會科學這樣的“人文科學”,注重在對人文科學當代自我認識的重要方面提出批判的懷疑。為此,福柯現(xiàn)已成為西方人文科學界研究的熱點人物。他更是所謂“后現(xiàn)代主義”的重要代表。但他的“科學史”研究與我們所習見的科學史的確相距太遠,這里就不再展開討論了。Ⅴ、科學史家的態(tài)度如前所述,伴隨著自50年代以后科學史家的職業(yè)化過程,科學史已形成了一個有自己獨特標準和研究方法的自主的學科。因而,盡管60年代以來科學哲學中歷史主義學派在其科學哲學理論中強調(diào)科學史的重要性,但這基本上是局限于科學哲學家陣營內(nèi)部的活動??茖W史家對有關的科學哲學卻大多不屑一顧,有時甚至可以用“反感”一詞來表征他們的態(tài)度??茖W史家這種態(tài)度的產(chǎn)生當然不是憑白無故的。為了較方便地對此分析,我們可以從兩方面來展開討論:其一是科學史家對于由科學哲學家們寫出的“科學史”的看法,其二是這兩門學科的差異何在。當然,這兩個方面彼此也是密切的相關的。我們先來討論第一個方面,顯然,在這種討論中,以幾個具體的例子來進行說明是較為直接、明確和恰當?shù)摹C绹茖W史家柯恩曾談到過波普對牛頓的有關研究。波普在研究“牛頓的理論”與“伽利略的理論”或“開普勒的理論”的關系時,指出牛頓的理論遠非僅僅是另外兩個理論的結合。因為我們只有在擁有了牛頓的理論之后,才能看出另外兩個理論在什么意義上是它的近似。波普的結論是,這表明邏輯的方法,不論是歸納的還是演繹的,都不能帶來從伽利略或開普勒的理論向牛頓的動力學的飛躍,只有獨創(chuàng)性才能完成這種飛躍。對于波普的這項工作,柯恩肯定了它的啟發(fā)性教益,即科學哲學家的洞察力可以怎樣為歷史學家提出富有成果的問題,但其意義也就僅此而己。柯恩除了詳細地論證了波普的研究對歷史材料的引證方面存在的種種問題之外,他還明確地指出,這一事例表明,我們不應假定科學哲學家是在撰寫具有歷史基礎的或是以歷史取向進行分析的歷史。波普在提出牛頓的理論與其前在理論之間不可能有嚴格的邏輯聯(lián)系之后,他的任務就完成了,因為他并不是歷史學家。相反,歷史學家們則必需要進行下一階段的研究。因為牛頓是知道開普勒第三定律修正了的形式的,那么,原始形式的開普勒第三定律在牛頓的動力學理論發(fā)展中倒底起了什么作用?牛頓在其《原理》中是怎樣討論這一問題的?……總之,歷史學家要分析的是牛頓在自己的理論的發(fā)展中或在《原理》對這一理論的表述中究竟怎樣利用了開普勒的定律,而波普則未作這樣的分析。因而,波普的研究并不是科學史家心目中的歷史研究。另一個例子與拉卡托斯有關。拉卡托斯在論證其科學研究綱領理論時,曾寫道:“我認為,在撰寫一個歷史上的案例研究時,應采取下述步驟:(1)作出合理重建;(2)嘗試將合理重建同實際歷史進行比較,并對合理重建的缺乏歷史真實性和實際歷史的缺乏合理性作出批評。”實際上,這里已明確地表示出,他據(jù)其哲學理論作出的歷史的合理重建并非是真實的(實際的)歷史。這一點也明確地體現(xiàn)在他在對玻爾的案例研究中:"1913年玻爾可能根本沒有想到電子自旋的可能性……然而,歷史學家用事后之明鑒來描述玻爾綱領時,應將電子自旋包括在綱領中,因為電子自旋與綱領的最初大綱很自然地相符?!睂τ谶@種連作者本人也否認是真實歷史的工作,自然無需按嚴格的歷史標準來對之評判了。因為就連科學哲學家也意識到,“這種技巧方法的結果并不是歷史,也不是用歷史來給關于科學的理論提出根據(jù),事實上,它與歷史兒乎沒有什么關系”。但是,正是在拉卡托斯理論的促進下,1976年,豪森((C.Howson)編輯了一本題為《物理科學中的方法與評價》的論文集。正如編者在前言中所講的,這組文章是“利用取自物理科學史中的案例研究,來闡明科學哲學中的新近重要發(fā)展,即‘科學研究綱領的方法論”這些案例研究分別是:“原子論與熱力學”、“托馬斯·楊和對牛頓光學的‘反駁”,、“為什么氧代替了燃素”、“為什么愛因斯坦的綱領取代了洛倫茲的綱領”以及“對阿佛伽德羅假說的否定”。在一篇對此書的評論中,庫恩認為至少其中大部分文章是不錯的,但出現(xiàn)這種情況的“原因之一,顯然在于作者并沒有使用拉卡托斯的歷史理論所簽發(fā)的‘許可證’,而是遵循關于歷史責任的通常規(guī)范”?!斑@些事例作為歷史,還是比較舊式的,屬于一種遠在研究綱領方法論以前的傳統(tǒng)”?!巴ㄍ兴沟念A期相反,《方法和評價》中的事例研究并未說明研究綱領方法論對歷史實踐的有效影響”。庫恩甚至認為,那種要按哲學理論去“重建”歷史的做法,“可能會成為編造歷史的借口”。最后一個例子可能更典型。70年代初,科學哲學家阿加西和伯克森(W.Berkson)分別出版了《作為自然哲學家的法拉第》和《力場》這兩本書。他們均是波普學說的追隨者。這兩本書也正是典型的“為闡述一種哲學而寫作的歷史”。對此,美國對法拉第有深入研究的科學史家威廉斯((L.P.Williams)寫了一篇著名的、經(jīng)常為人引用的書評,標題竟是“應該允許哲學家撰寫歷史嗎?"同樣地,威廉斯詳細指出了兩位作者在引證史實方面的諸多嚴重錯誤,認為這兩部著作充其量只是“歷史小說”而已。他評論說:“哲學家們傾向于對觀念、觀念的邏輯聯(lián)系及其邏輯推論感興趣;而這些觀念從何而來,它們是怎樣地發(fā)展,以及怎樣為一些自稱是受了其影響人所解釋,對這些問題哲學家們似乎就不感興趣了。因此,在分析一個體系時,他們是最出色的;但正如我們所見,當試圖要說明一個體系的演化時,他們就差勁多了……他們傾向于回答問題—即我處在某某人的位置上會怎樣去做,而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工作?!彼J為,與這兩位作者不同的是,歷史學家必須整體地考慮有關法拉第的事實,而不能隨意地挑選適合其論點的那些事實,不論這些論點可能會是多么的有獨創(chuàng)性和迷人。因而,威廉斯對他在標題中提出的問題毫不含糊地給出了“No"的答案。從以上幾個例子可以看出,科學史家對科學哲學家撰寫的“科學史”不予承認的主要理由在于:(1)哲學家由于缺乏歷史的訓練,不能按歷史學家的專業(yè)標準的要求處理史料;(2)哲學家撰寫歷史的出發(fā)點、目的、工作方式、研究的重點問題等等諸多方面均與歷史學家大不相同,因此,寫出的歷史自然也就不符合歷史學家們的標準了。正像反對科學哲學與科學史有親密關系的哲學家吉爾(R.M.Giere)所承認的那樣,“對探索過程的關注并不使人自動地變成歷史學家?!比绻f,第(1)個問題還是有可能解決的話,那么,第(2)類差異就顯得是更為本質和更難以消除的了。正是在此意義上,庫恩才談到“為哲學而寫的歷史,往往幾乎不是歷史”。這種情況對我們的提醒至少是,當我們閱讀或參考一部科學史著作時,對其作者的身份、出發(fā)點和該“歷史”所屬類型的鑒別應是必不可少的。還應提到,其實像這里所舉的歷史學家對哲學家的“歷史研究”作出激烈反應的例子并不多見,在更多的情況下,歷史學家所采取的做法干脆是對之不予理睬。Ⅵ、科學哲學與科學史的關系現(xiàn)在來討論本章最為核心的問題,即科學哲學對科學家是否有用。鑒于大多數(shù)科學史家在實際中確實拒斥或不理睬科學哲學(即使是歷史學派的科學哲學),所以這對上述問題的討論又可轉為去問為什么會有這種情況出現(xiàn),或者追究這種情況出現(xiàn)的部分理由——這兩門學科的差異何在?首先可以考慮的是關于研究目的與結果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的問題。從19世紀的孔德、休厄耳,到20世紀初的薩頓等科學史家,均強調(diào)綜合性科學史的重要性,再加上迪昂、馬赫等人,他們的目標是要構造一種準確的、包括一切科學的理論。由于這種對普遍性的追求,所以他們將對科學的邏輯的分析編織到對其歷史的敘述中去。這也是當時他們與科學哲學關系密切的一個重要原因。然而,在西方50年代以來科學史家職業(yè)化的發(fā)展過程中,在職業(yè)科學史家當中科學史研究的風格發(fā)生了重要的轉變,因而,要在科學史(或“歷史”)這一術語的現(xiàn)代意義上稱上述那些老一代科學史家的工作為“歷史”,就顯得不甚恰當抑或是一種“誤解”了。我們可以通過一些科學史家和科學哲學家的描述,來看看目前職業(yè)科學史家的工作方式及其與科學哲學家工作方式的差異??露髟@樣講:批判的哲學家傾向于利用其當今立場的“優(yōu)越性”,來表明過去的科學著作中或被他說成是在過去出現(xiàn)的科學思想中的局限與謬誤;而科學史家的工作,則是要使自己沉浸在從前時代科學家的著作中,這種如此完全的沉浸,使他們變得熟悉過去時代的環(huán)境與問題。只有以這種方式,而不是以與時代不符的邏輯分析或哲學分析的方式,歷史學家才能充分認識過去時代科學思想的本質,才能真正感到有把握去解釋過去的科學家對其所做所為可能具有的看法。與哲學家不同,歷史學家的目標必須是,要看看他對于過去某些時代的情況以及他所研究人物的思想的特質,他是否能作出準確的描述。強調(diào)科學史對科學哲學的重要性的哲學家布里安(R.M.Burian)也指出:……歷史研究是具體的、描述性的。它鉆研細節(jié),試圖理解復雜的疇殊性和復雜相關的個人與事件的特殊性。相應地,它使用不同的技巧,而這些技巧在抽象的科學哲學中是無用的。歷史學家始于面對在科學傳統(tǒng)、社會與智力背景、人際沖突、宗教和神學的考慮等等當中實際上纏繞無隙的網(wǎng)絡?!耙磺卸际菨撛诘叵嚓P的”。從技術性的科學哲學抽象、規(guī)范的觀點來看,這種無處不在的潛在關聯(lián)是令人討厭的。哲學家必須把“不相關的”(“偶然的”、“外在的”細節(jié)從許多歷史研究的本體中排除出去,以便獲得對理想的科學的結構和控制它們準則的抽象說明。對于科學史家所表現(xiàn)出來的對現(xiàn)有科學哲學的無視,科學哲學家勞丹帶著困惑向傾向于認識問題的科學史家詢間時,他得到的答覆是:“歷史學家的職責,就是寧愿以敘述的形式就一特定的事件講述首尾一貫的故事”,“把各不相同而且獨一無二的事件納入到某種統(tǒng)括一切的模式或宏偉設計之中,這不是歷史學任務的一部分”。因為在歷史學家看來,“構造或評價有關過去的‘理論’這不是歷史探索的合理范圍”。具有科學史家和科學哲學家二重身份的庫恩也曾說:“大多數(shù)歷史研究的最后成品是對過去特殊事件的一種敘述……歷史敘述必須使所描述的事件看起來合理,也易于理解?!瓪v史是一種解釋性事業(yè),而且?guī)缀跷阈杳鞔_的概括就可以起解釋作用?!軐W家的目標主要是明確的概括及范圍廣泛的概括。……他的目標是找出在一切時間地點都是真的東西,并加以陳述,而不是了解特定時間地點所發(fā)生的事件?!睆囊陨线@些引文中,我們已可較清楚地看出科學史和科學哲學之間在所追求的目的和工作方法方面的巨大差異:科學哲學追求的是一種理想化的、普適的、規(guī)范的、抽象的概括,科學史則強調(diào)歷史豐富的復雜性和特殊性,強調(diào)要深入到具體的歷史細節(jié)中去作出一貫的、可信的敘述。實際上,科學史家的這種追求是與他們對反輝格式的歷史研究法的普遍接受密切相關的。因為,按照是否“參照今日”來撰寫過去的判據(jù),“今日”不僅包括當代的科學標準,廣義地講,自然也包括當代的哲學標準。從而,以參照今日科學哲學標準的方式寫出的科學史,就很可能是另一種輝格式的科學史了?;蛘撸訕O端地,真若按某些科學哲學家的方式,寫出來的就會是那種“應該如此”(asitshouldbe)而非“實際怎樣”(asitwas)的歷史了。這當然是科學史家所不情愿的。但是,像拉卡托斯這樣的科學哲學家強調(diào)說:“沒有某種理論‘偏見’的歷史是不可能的?!边@確是一個較難反駁的觀點?!耙驗闆]有人能撰寫他不知如何識別的東西的歷史,所以所有的科學史必然都不言而喻地預先假定了對科學的看法,至少是某種看法”?!霸谛哪恐袥]有一種隱含的或明確的科學圖景,人們就無法寫出任何科學史”,何況在撰寫歷史時,無法回避對“事實”的“選擇”問題,而若有選擇存在,則隱含著:若這種選擇不是任意的,就必須依照某種“理論”或“標準”來進行。在聯(lián)系到科學哲學對科學史的作用方面,人們對此問題有著不同的回答方式。第一種方式是,對科學哲學家們構想出的讓科學史家運用科學哲學的方式提出疑問。例如在拉卡托斯那里,要用其方法論的觀點去寫科學史,而這種被規(guī)范地說明的科學史反過來又作為對其方法論的檢驗,于是便構成了一種邏輯循環(huán)。第二種方式是認為,說科學史家必定要依賴于科學哲學的觀點,這種假定有兩方面的問題:(1)為了記錄和解釋過去的科學,科學史家所需的理論并不一定就是由科學哲學家所提出的理論,就像他們近來的工作所表明的那樣,為了分析的柜架他們也很可能會轉向社會學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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