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兒童參與研究：論域、論爭與省思摘要:兒童參與研究的方法與新童年社會學研究的范式轉變”密切相關。兒童參與研究的基 本論域是：兒童參與到研究中甚至是作為研究者角色出現，能從兒童的視角獲得對兒童學習、生活 和經驗的理解。成人和兒童研究者在兒童研究中生成平等的權力關系；創(chuàng)新適宜于兒童的研究 方法”。兒童參與研究的實踐過程中，在兒童參與研究方法論、公民理性的概念、兒童本體以及兒 童研究認識論等方面尚存論爭?；谏鲜稣摖庍M一步明晰：兒童研究的旨歸是對兒童生活世界的 理解與求真;在兒童研究中，成人與兒童應當形成互涉、互攝關系;兒童參與研究是生產兒童相關知 識的一種途徑。關鍵詞：參與；兒童研究;論爭;省思新童

2、年社會學研究、兒童權利研究與女性主義 研究的發(fā)展推動了兒童在社會科學研究中的角色轉 變，使得兒童研究范式從“對兒童的研究“為兒童 的研究”走向“兒童參與研究或兒童領導研究”兒 童角色在兒童研究中的轉變趨勢隱含了兩種轉向： 一是研究關系的轉向一兒童從被成人研究的對 象，轉向兒童即研究者的研究主體地位;二是知識論 的轉向一由成人代表兒童來闡述關于兒童的知 識，轉向兒童主動生產自身生活的知識。兒童參與研究這一方法的立論基礎是新童年社 會學對童年和兒童概念的闡述：童年是社會屬性而 不是生物結構，兒童是積極參與社會生活的行動者， 他們有能力積極參與研究進程，生產關于兒童世界 的知識，由此批判了兒童從生物

3、屬性上是從屬的、 脆弱的、無能的”觀點。以成人為中心的兒童研究 遮蔽了兒童生活的社會現實，只從年齡發(fā)展變化來 衡量兒童在生理、心智和社會性方面的能力，忽視或 曲解了兒童的經驗。同時，聯合國1989年頒布的 兒童權利公約引發(fā)了學者們對兒童參與權利的 熱情，兒童參與研究彰顯了兒童這一社會群體的能 力與權利，打破了以往研究中以生物性年齡來分配 權力的固有傳統，從兒童的視角獲得對兒童學習、生 活和經驗的理解?？梢哉f“兒童參與研究”不但引 領了對兒童進行再概念化的新路徑，也開創(chuàng)了一種 更加解放和民主的研究方法。這樣的議題很有吸引力，各國的兒童或童年研 究也已經廣泛使用兒童參與研究方法，然而，在研究 實踐

4、中不斷涌現出一些不可回避的問題，使得這種 研究方法近年來也備受批評：什么是真正的參與？ 我們應當如何從認識論上理解“兒童參與研究#? 讓兒童參與到研究中，是否能實現這些假設,解決上 述問題？本文將以兒童參與研究方法的理論假設為 起點，去全面審視和進一步探討研究實踐中所浮現 出來的問題。討論這些問題的目的是通過審慎思考 來厘清兒童研究的旨歸，也期望對相關研究實踐的 評估提供一種思路。-、兒童參與研究的基本論域兒童參與研究的概念瑪麗安鮑威爾(Mary Ann Powell)和安妮 斯密斯(Anne B.Smith)在 兒童在研究中的參與權 中提到參與的定義是參加，某人的行動能被注意到 且可能起作用

5、兒童的參與能提升兒童的技能以 及自尊，更好地支持決策、保護兒童、改善兒童政 策由。葉敬忠、李小云認為“參與”是一種介入。兒 童參與是指在決策過程中，兒童志愿地、平等地介入 的過程回。兒童作為參與者和合作研究者是 一個研究者與參與者共同建構知識的過程，兒童應 當逐漸參與研究過程，成為成人的研究伙伴目。 可以看出，兒童參與研究方法中兒童的角色發(fā)生了 轉變,他們是研究者或共同研究者的角色，能領導研 究的調查過程，在研究計劃、數據收集、分析和傳播 階段都負有責任國。金朝揚(Chae-Young Kim)認為促進兒童研究的 理論基礎可以分為方法論和規(guī)范性兩個維度，在方 法論層面兒童參與研究的理論假設為：

6、兒童有能力 開展研究、在認知上更適合研究兒童。在研究規(guī)范 性層面的理論假設是通過開展研究實現了兒童的參 與權、賦予兒童權利(見圖1)這兩個維度是交織在 一起的，因為關于兒童在研究他們生活方面的能力和 認知優(yōu)勢的假設,往往與那些強調這類研究如何實現 他們的權利或賦予他們權力的假設密切相關回。兒童參與研究方法能夠打破成人與兒童 在研究中的權力關系傳統社會學理論對兒童建構的形象是“無能 力，“不可靠”和“未成熟”的，因此在兒童研究中兒 童屬于社會結構中的“他者”。成人擔心可能對兒 童造成“損害”，拒絕讓兒童對直接影響他們的研究 有發(fā)言權，而導致剝奪了他們自己做決定的機 會國?，旣惏蝉U威爾等對新西蘭多

7、個學科的研 究工作中兒童參與研究的情況進行了調查，發(fā)現新 西蘭對兒童參與研究權利的支持度不一，并可能會 受到一些因素的嚴重損害。這些因素在一些倫理委 員會的要求、招募研究對象和研究程序、向兒童提供 的信息以及同意給予者的等級制度中都很明顯。同 時，大多數兒童和年輕人認為在影響他們的事情上 有發(fā)言權是很重要的，還有一些兒童和年輕人不相 信他們有足夠的機會這樣做由?？梢钥闯?，在傳統 的兒童研究中兒童是被動的研究對象，由成年人設 計的“保護”兒童不受研究中敏感”問題影響的規(guī) 則，反映了這一規(guī)則是“針對兒童的規(guī)則，而不是針對 成年人的規(guī)則”，并論證了兒童是無能的這一話語的 力量目。兒童研究方法往往采用

8、對兒童進行觀察和 問卷調查,對兒童進行研究隱喻著研究中成人研究者 與兒童作為研究對象之間是垂直權力關系。方法論的假設兒童有能力開展研究兒童在認知上更適合研究兒童開展研究實現了兒童的參與權開展研究:賦予兒童權利規(guī)范性的假設圖1支持兒童參與研究的方法和規(guī)范性假設:兒童參與研究則象征著兒童從研究客體變?yōu)檠?究主體，兒童不再被視為“研究對象”，而是研究伙 伴。英國開放大學在2003年成立兒童研究中心 (The Children)s Research Centre，簡稱 CRC)，CRC 與其他兒童研究中心的差異在于，它只專注于由兒 童和青少年開展的研究。CRC與學校和社區(qū)環(huán)境 中不同的兒童和青少年群體

9、合作，為他們提供與 其能力相關的研究培訓，然后支持他們進行自己 選擇的原創(chuàng)研究。該中心的一個重要目標是提高 兒童主導研究的知名度，并幫助兒童和青年人以 有影響的方式傳播他們的研究國。許多學者與兒 童一起開展研究，以及設計由兒童作為研究者的 研究，如薇琪科波克(Vicki Coppock)設計了一項 多維的定性研究，這項研究著重于評價兒童作為 研究伙伴，參與評價項目對參加其活動的一組兒童 的影響。試圖解決成年人和孩子之間的權力和地位 的差異是這項研究在方法論上的一個核心問題回。 凱里格林(Carie Green)認為在涉及幼兒的參與性 研究中，對成人研究者和兒童參與者之間的權力關 系需更加謹慎，

10、成年人的存在會影響兒童的行為方 式,因此探討了利用可穿戴相機作為數據收集手段, 讓兒童作為活躍的研究人員記錄他們在自然環(huán)境中 的體驗團。劉佳3、李蓉回在中國的中小學與幼兒 園，開展了兒童作為研究者”的研究活動，探索在教 育實踐活動當中,如何使參與其中的成人既能賦權于 兒童又能恰如其分地指引兒童參與并領導研究活動。兒童參與研究轉向的立論基礎為兒童是自身生 活的專家,兒童的能力與成人的能力有所差異，但不 意味著兒童在能力上比成人更差#因此，不能用 同樣的標準來衡量兒童的能力。兒童是具有成 人同等權利的主體，他們有權就關涉自己的決定提 出意見，他們作為公民也有權獨立于成年人做出選 擇和行動回。兒童具

11、有參與自身活動的研究能力， 能夠完全行使權利和承擔責任，有能力報告有效的 觀點和經驗。因此，在兒童研究中成人研究者應當 賦權于兒童，使得兒童參與到研究中，讓他們在研究 中有更多的自主權，盡可能傾聽兒童的聲音，引發(fā)兒 童的觀點,認真對待兒童的想法，以獲得兒童群體的 觀點，由此兒童的本體地位、行動和社會能力在研究 中得到提升,推動形成平等的研究關系。從認識論 的角度來看，兒童參與研究的方法較傳統的兒童研 究方法顯得開放和民主，更加尊重兒童的視角以及 他們作為個體的能動性!兒童參與研究旨在創(chuàng)新“適宜于兒童的研 究方法”(Child-friendly methods)兒童參與研究的知識論基礎是：知識不

12、是被研 究者提取出來的，而是研究參與者在研究過程中創(chuàng) 造或建構出來的。兒童反思的過程是產生自我知識 的最好途徑，正因為兒童對自己的生活有著獨特的 視角，成人不能完全代表兒童的觀點和經驗,兒童參 與研究的價值就在于兒童參與到研究過程可以產生 有意義的數據，獲得更加貼近兒童主觀現實的知識。 許多研究采用了“馬賽克”方法，即多種收集數據的 方法，如繪圖練習、兒童作為向導的參觀活動、角色 扮演、抽象拼貼、模型制作、講述故事、打印新聞、電 子出版物、無線電產品、戲劇、木偶戲和舞蹈、音樂。 對于學齡兒童，則利用了兒童的寫作技能，如：學習 單、日記、故事寫作或制作網絡圖?？扑雇?Kerstin Bergst

13、rom)等學者邀請兒童參與研究,以調查他們對 食物和飲食的偏好，了解孩子自己的經歷和對食物 相關事件的看法。為了尋求研究問題的答案，兒童 使用了各種各樣的方法，如感官測試、考察、觀察和 訪談。通過圖畫和照片來描述他們的食物環(huán)境作為 研究筆記來收集和記錄數據，并在導師的幫助下總 結，例如，在哪里吃早餐，和誰一起吃早餐等等問 題回。這種視覺的、參與式的方式可以利用不同的 交流途徑，讓參與者從即時的環(huán)境中后撤”，以不 同的方式去觀察”，可以幫助放慢”學習環(huán)境中生 活的日常細節(jié)，并使更深層次的思考發(fā)生。參與者 生成的圖像和地圖也可以提供不同的表達方式，這 可能與報告寫作和評估的主要書面語篇形成對比。

14、“馬賽克方法”可以為研究者提供一種讓兒童群體 的部分隱性知識更外顯的機制，并將這部分知識與 他人進行交換皿。二、兒童參與研究的論爭雖然兒童參與研究作為一種新興的研究方法備 受推崇，但什么是真正的參與、為什么賦權于兒童、 兒童究竟是生成”還是存在、知識的來源等許多方 面依然模棱兩可。(_)兒童參與研究方法論的論爭:什么是真正 的參與？傳統的兒童研究方法被認為是成人創(chuàng)造關于兒 童的知識，因此“剝奪”和妨礙”了兒童作為社會行 動者積極參與的權利g。在方法論視角中討論參 與”時,意味著通過參與式方法賦權兒童去創(chuàng)造知 識。羅格哈特(Roger Hart)將兒童參與隱喻為階 梯，如圖2所示，哈特區(qū)分了不同

15、的“梯級”或參與 程度，第13級為“不參與,，第48級則區(qū)分了參 與的不同程度。從沒有任何參與，通過不同階段的 “象征性行為”和半參與，到達一個“完全”參與的理 想狀態(tài)。這種比喻運用到研究中，可產生一種方法 論的層次結構，也即將完全的參與置于階梯的最 頂端四。顯然，參與階梯1級和8級之間的主要區(qū)別在于兒童的決策權o “有意而為之”與王動做決 策”是參與的關鍵特征，參與者有意地參與到研究 中，而不是被動地回應。那么我們需要思考的是，如 何推斷兒童是積極參與或消極參與？兒童可能意愿 上決定積極參與，但采用被動的方式，反之亦然，兒 童可能以積極的方式被動地參與，如兒童在學校會 被強制要求“參與”各種

16、活動，在校外，父母也經常 說服甚至是要求他們“參與”各種各樣的活動，如活 躍在各機構的兒童。我們很難確定兒童是否自覺、 有意地參與研究項目。圖2參與階梯回Degrees-part2:pa-5-n) #勺程度7 一 NM,邃3.I-.IM1S-.H兒童在研究中的參與意味著需要成人預設一些 可以參與的活動，通過討論達到預設的過程本身就 是建立在成人民主構想基礎上的參與形式。過分強 調參與意味著成人必須盡可能地去設計“參與度 高”的活動，這種“設計”恰恰可能會影響研究中遇 到的多種可能性和隨機性，也限制了兒童行動的可 能性。如薇琪#科波克承認的那樣“研究的重點 和方向是由成年人決定的一包括我作為首席

17、研究 員和研究委員。因此，我們在確定調查的參數方面 處于強有力的地位，即確定哪些是中心研究問題以 及如何調查這些問題?！被亓硪环矫?兒童可能逾越參與技術的邊界進行 活動，從而刻意回避成人規(guī)定的研究程序。兒童會 依據自己的興趣來選擇性參與”，如為與研究無關 的人或動物拍照，摔壞照相機等等。此時參與”行 動對研究本身并沒有幫助，反而偏離了研究，而非 “合法”的參與路徑。因此,這樣的“參與”行為是建 立在合適的參與形式之上的，兒童是以成人指定的 特定方式參與”研究。同時，在已有的兒童參與研究實踐中，成人缺乏 對兒童參與研究過程的反饋，研究中缺乏與兒童的 對話，兒童參與活動也缺乏可持續(xù)性。因此,在方法

18、 論層面，什么是真正的參與、兒童如何參與研究仍然 是亟待解決的問題。實際上，研究過程中的一些偶發(fā)事件能給研究者 提供更豐富的視角，可以洞察兒童在制度空間中的行 為方式，這種互動的過程不是預定的結果、規(guī)范的技 術可以決定的，而是一種自發(fā)的、不可預期的過程。（二）兒童本體的論爭：兒童是“存在”還是“生 成”？兒童參與研究強調兒童不是成人的學徒，童年 也不僅僅是成年的準備期和過渡期，兒童就是“存 在”的本體，他們的發(fā)展是非預設的和面向當下的, 兒童研究者不應該低估兒童的能力，也有責任去探 索一種適合兒童興趣，適合他們的知識理解和感知 水平的方法。由此“存在”和成熟”意味著有能力 和個體獨立性“生成”

19、和“不成熟”則意味著脆弱、 “無能力”和個體具有依附性。在本體論框架中，這一觀點忽略了兒童顯著的 可變性和人生發(fā)展的動態(tài)趨勢。“成熟”這一概念 具有相對性,無論是成人還是兒童，都具有易犯錯誤 的、不完美的和天真的特質，成人和兒童一樣，都有 “不成熟的“無能的”和“脆弱的”的一面，都處于 不斷學習和變化著的狀態(tài)，都是“不成熟”的而不是 完全理性的、有能力的和自主的個體問。學者專家 對知識的不斷探求也表明了他們同樣處于一個不 完全”和“不成熟”的位置。研究過程本身就源自一 種無知的狀態(tài)，其本質是一個摸索前進的過程，研究 者常常不斷地問一些“愚蠢”的問題，然后再對已有 的概念進行修正。如果研究者是完

20、全“成熟”的，他 們就會知道所有答案，且如果他們已知所有,也就不 需要去研究了?！安怀墒臁辈皇且馕吨狈δ承〇| 西,而是具有某種潛力。研究參與者、研究者以及研 究環(huán)境都處于不斷變化之中。在研究中，兒童真正匱乏的可能不是一般性的 社會能力，而是研究技能。我們不能期待一個2歲 的兒童能夠和成人一樣,完整地進行研究設計、熟練 掌握研究策略和技術，參與一個與年長的、思維更有 經驗的人進行自由表達的訪談；同樣地，我們不能希 望一個2歲的兒童和大多數成年人一樣，為了訪談 長時間坐在一個地方。研究者必須使用適合兒童參 與研究的方法，而不是一味強調研究中成人和兒童 的權力關系。（三）公民理性的論爭:賦權意味著

21、平等？兒童參與研究的立場在公民權上隱含著兩個假 設:一是在研究中賦權給兒童,有助于實現他們的參 與權利；二是兒童可以通過開展研究來獲得權力。成人在研究中對兒童進行“賦權”，兒童在研究 行動”中實現平等，運用參與式方法在建構兒童自 身知識的過程中實踐行動”。參與式方法是解決 兒童這一社會群體邊緣化地位的路徑，從而改變兒 童的生活。大量研究都著力探討如何采取一系列的 參與策略，如菲爾丁研究中的中學生接受了 一天的 研究培訓；相比之下,克勒特（Kellett）的研究則報告 了更長的或更密集的項目，如三個全天的研討會或 一個持續(xù)數周的項目回。顯然，兒童參與研究的前 提是，由成人教給兒童關鍵的研究方法和

22、技能。兒 童要參與研究仍需經過成人的特別設計，以允許兒 童參與到研究中來，而且研究發(fā)生在成年人選擇發(fā) 起的研究環(huán)境中，因此，在研究中賦權”這個概念 仍然存在一些模糊性：1.尚未打破成人與兒童之間的權力困境兒童參與研究的途徑是聽取兒童的聲音，讓兒 童自主進行拍照攝像，呈現他們的想法和對事物的 理解,但兒童并沒有參與到確定研究主題、數據分析 和反饋的整個研究過程中，研究設計是成人指揮兒 童的途徑之一:成人進行研究設計，然后實施設計, 作為解釋兒童想法和生活的一種方式，且這種方式 通常是從成人視角來進行解釋的。比對哈特的參與 階梯，這樣的參與”停留在第1和第5個階梯之 間，也就是兒童在研究中有一些象

23、征性參與行為，或 者只是半參與的狀態(tài)。大多數研究中兒童只是提供 研究所需資料的工具之一，真正由兒童主導的項目 仍然很少,且分散M 167。兒童在研究中并未擁有決 策權，也未能領導研究，無法避免“賦權”兒童作為 %研究者”之間的矛盾。此外，成人具有賦予兒童參與權的權力，沒有成 人設計的參與式方法”的幫助和鼓勵，兒童在研究 中就不能完全開展自己的行動”。一方面，兒童參 與研究的首要條件是獲得“守門人”的許可，這些人 可能是研究倫理委員會、父母、教師等等，兒童仍然 需要依賴成年人來決定他們是否能夠參與。另一方 面，兒童參與研究取決于成人研究者的設計，兒童在 成人隱含的意識形態(tài)影響下進行研究，他們參與

24、的 可能是經過成人設計的研究環(huán)境、特定的研究問題， 也是經由成人事先確定的研究程序，這與兒童參與 研究致力于塑造理性、自治的理想兒童形象正好背 道而馳。2.忽視了兒童群體的多樣性兒童參與研究致力于消解兒童與成人之間不平 等的社會地位，假設兒童是單一的群體，而且兒童群 體內部是一種平等關系，而忽視了兒童群體經歷的 多樣性。正如金朝陽（ChaePZoung Kim）發(fā)現的那 樣，通常能夠參與研究的是說話口齒清晰、中產階級 家庭背景的兒童。采用參與式方法的兒童研究究竟 是忽視還是有意規(guī)避無法用言語溝通的特殊兒童以 及處境不利的兒童呢？任何社會群體中的主體都可 能是多元的、異質的，甚至是矛盾的、不連貫

25、的，這意 味著群體之間可能存在多種觀點國。兒童群體里 也存在年齡、性別、種族、學業(yè)成績等等方面的差異, 研究中聽取了哪些兒童的聲音，遺漏了哪些兒童的 聲音？兒童研究者最終通過他們的研究代表了哪些 士 亡 IK 1#8 7 聲音 ？（四）兒童研究的認識論論爭:兒童比成人更了 解兒童？基于兒童是有能力、有知識和有自我價值的本 體，兒童參與研究的認識論基礎是兒童在童年生活 中能夠生產比成年人有更豐富的經驗和知識，并具 有了解自己和其他兒童生活的獨特優(yōu)勢，他們比成 年人更能理解當代兒童童年時期的問題。相比其他 方法，參與式方法能產生更好”的兒童知識。如麥 克克斯比（Mike Kesby）主張參與式方法

26、能“進入” 之前被忽視的知識，對復雜的社會現象進行更細致 入微的理解，因此這種方法被認為能對兒童主觀現 實產生更“真實”的知識。這些觀點內隱的信念 是:群體內部身份”產生內部知識”。兒童參與研 究與成人研究存在顯著差異，兒童是自身生活的 “專家”。根據這一邏輯，某種身份的人更適合生產 自身群體的知識，換而言之，兒童比成人更了解兒 童。這樣的假設導致了這樣的信念:每個人最了解 自己。這種認識論建立在人們對自己是透明可知的 基礎之上,他們對自身生活中的知識具有特權，也就 是自己最了解自己。對于這樣的內部知識”，需要 對其代表性的主張進行批判性評估，因為它沒有考 慮到兒童群體擁有的經驗是多樣的，這種

27、內部知 識”也存在異質性冒168。兒童是自己生活的專家” 并不意味著也是其他兒童生活的專家。另一個需要考量的方面是,兒童參與研究是否確 實有助于產生成人研究者無法產生的知識。開放大 學兒童研究中心的研究表明，當介紹一系列不同的數 據收集方法時，兒童主要選擇“非參與性”方法。兒童 并不是天然地善于從其他兒童那里獲得豐富而深入 的數據，也并非總是比成年人更擅長研究兒童目。 兒童作為研究參與者，與成人開展的研究究竟在哪 些方面存在顯著差異并未有更深入的研究。如果我們要充分理解兒童，就需要理解成人行 動、兒童的生活空間與研究空間是如何共建的，因為 成人和兒童的權力關系是在同一個社會空間領域中 產生的，

28、兒童與成人的空間關系是決定兒童的聲音 能否被聆聽的核心:兒童能否暢所欲言，而不是否認 成人在參與協商對話過程中的作用。只強調兒童如 何被邊緣化、被成人或社會結構排斥，這仍然陷入了 以成人作為壓迫者，兒童作為抵制者的二元對立框 架，試圖論證兒童作為行動者建構了自身生活的空 間和實踐，在此基礎上來討論兒童參與”研究如何 生產”知識是一種狹隘的觀點。而兒童的觀點必 須與研究過程中的成人利益相關者的觀點貫通訶， 才能最大程度上保證知識來源的真實性。三、理解與求真：對兒童研究方法論的省思（一）兒童研究的旨歸是對兒童生活世界的理 解與求真兒童參與研究秉持著3個信念:首先，兒童參與 研究可以產生更好的研究數

29、據；其次，因為它具有參 與性，因此能推動兒童積極參與研究過程；再次，通 過參與研究，激發(fā)兒童自身的發(fā)展舊167。那么，我 們要思考的是使用參與式方法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兒童在參與式研究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是保證研 究的信效度，還是促進兒童學習能力和個人發(fā)展的 手段？前者的關鍵是需要兒童有相應的研究技能， 后者則在研究技能和嚴謹性方面沒有過高要求。對 于兒童研究而言，兒童參與到研究中應當承擔的是 前者的角色!我們承認并重視兒童參與在研究中的重要性， 但兒童參與研究的興起歸根結底是為了追尋對兒童 日常生活的理解、認知，并使兒童在此過程中獲得理 解的自由和自由的理解，也即求真，對兒童生活世界 的探索

30、，強調由興趣激發(fā)純粹求知的探索。這樣的 一種精神探求并不取決于哪一種特定的研究方法。 弗里曼（Freeman）和馬西森（Mathison）認為，讓兒童 參與研究設計本身并不會使研究更有效，同樣，讓兒 童參與成人設計的研究也不會降低研究的有效 性167。因此,使用兒童參與研究方法要避免成為 一種“噱頭,，傾聽兒童的聲音或觀點并不完全取決 于研究中所采用的特定方法。事實上，對一種現象 的探究可以采用數種方法，在每一種方法內又可以 選擇不同角度，沒有一套規(guī)則或“科學方法”能夠告 訴研究者如何去開展各自的研究。當然，在研 究過程中確實存在一套程序，但開展研究依賴于研 究者本身的創(chuàng)造力，如何根據研究目的

31、選擇適合的 研究方法。對兒童研究而言，秉持理解、求真、自由 的精神更有意義，應該由求真的精神來引導選擇研 究方法、設計研究途徑、實施研究過程，最終表述研 究結果。參與式方法只是理解兒童生活世界的途徑 之一，不能簡單地認為其本質優(yōu)于其他方法，它不是 認識論和研究倫理上的靈丹妙藥，也不是萬無一失、 完全正確的一種方法?！皟A聽兒童的聲音和兒童 參與決策”只是有效的起點訶而不是終點。（二）在兒童研究中，成人與兒童應當形成互 涉、互攝關系權力關系一直是兒童參與研究致力于突破而又 仍未解決的一個問題，我們應該換一個角度進行思 考:成人與兒童不應是二元對立的關系，也不應過分 強調兒童角色在研究信效度層面的作

32、用。沒有一個 局內人的視角是有特權的，因為所有對知識內外邊 界的描述都是隨著權力的移動而被規(guī)范化的，而不 是朝著真理的方向移動冒-）3。單一角度認識到的 知識總是片面和有限的，兒童和成人在研究中有著 不同的角色，具有不同的技能和能力，成人和兒童能 提供不同的視角與見解,所產生的作用也有所不同。 我們不應陷入兒童的觀點和視角比成人更真實” “準確“可信”的窠臼，與其說是兒童如何生產優(yōu)于 成人的知識，還不如更好地理解從不同年代、不同行 動者身上顯露出來的知識，以確保兒童和年輕人以 及研究對象都能獲得最大的收益舊176。因此，研究過程中成人和兒童之間應當形成互 涉和互攝的關系，而不是假設其是一種互斥和對立 關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