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天問》原文及譯文《天問》是戰(zhàn)國時期詩人屈原的代表作之一，屬楚辭體長詩。全詩以170多個連續(xù)問句構(gòu)成，從天地開辟、日月星辰等自然現(xiàn)象，到神話傳說、歷史典故等人文內(nèi)容，均進(jìn)行了大膽質(zhì)疑與追問，打破傳統(tǒng)認(rèn)知框架，展現(xiàn)出對宇宙奧秘、人世規(guī)律的深刻探索，兼具浪漫想象與理性思辨，是中國文學(xué)史上極具哲學(xué)深度和批判精神的經(jīng)典作品。曰：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馮翼惟象，何以識之？明明暗暗，惟時何為？陰陽三合，何本何化？圜則九重，孰營度之？惟茲何功，孰初作之？斡維焉系，天極焉加？八柱何當(dāng)，東南何虧？九天之際，安放安屬？隅隈多有，誰知其數(shù)？請問：遠(yuǎn)古開端的情形，是誰傳述下來的？天地尚未形成，又根據(jù)什么去考證？混沌中明暗不分一片朦朧，誰能探究清楚？元?dú)獬溆挥心：挠跋?，如何辨識分明？光明與黑暗交替出現(xiàn)，這樣循環(huán)是為了什么？陰陽二氣交融衍生萬物，究竟什么是本源？什么是演化？傳說天穹有九重，是誰精心測量建造？這般宏偉的工程，最初由誰創(chuàng)造？旋轉(zhuǎn)的天軸系在哪里？天的頂端固定在何處？支撐天的八根柱子立在何方？為何東南方地勢低陷？九重天的邊界如何安置？又如何連接？天空角落彎曲無數(shù)，誰能計(jì)算清楚？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屬？列星安陳？出自湯谷，次于蒙汜。自明及晦，所行幾里？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厥利維何，而顧菟在腹？女岐無合，夫焉取九子？伯強(qiáng)何處？惠氣安在？何闔而晦？何開而明？角宿未旦，曜靈安藏？天地在哪里交會？十二時辰如何劃分？太陽月亮依托什么懸掛？眾星又如何排列布陣？太陽從湯谷升起，到蒙汜岸邊歇息。從黎明到黃昏，它走了多少路程？月亮有何神奇能力，消逝了又能重生？它貪圖什么好處，把玉兔養(yǎng)在腹中？女神女岐未曾婚配，為何能生育九子（指九子星）？瘟神伯強(qiáng)住在哪里？祥瑞之氣又在何方？什么門關(guān)上天就黑？什么門打開天就亮？東方未露曙光時，太陽藏在何處？不任汩鴻，師何以尚之？僉曰“何憂，何不課而行之？”鴟龜曳銜，鯀何聽焉？順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伯禹愎鯀，夫何以變化？纂就前緒，遂成考功。何續(xù)初繼業(yè)，而厥謀不同？洪泉極深，何以窴之？地方九則，何以墳之？遠(yuǎn)古時鯀不能治理洪水，眾人為何推舉他？大家都說“何必?fù)?dān)憂，為何不讓他試了再說？”鴟鳥和烏龜拖拉銜土（筑堤），鯀為何聽任它們？他本想順應(yīng)民意治水成功，天帝為何施加刑罰？長久囚禁在羽山，為何多年不釋放？大禹從鯀腹中誕生，這過程如何演變？他繼承父親未竟的事業(yè)，終于完成先父之功。為何同樣延續(xù)治水之業(yè)，方法卻截然不同？洪水深淵如此之深，禹用什么填平？大地劃分為九州，如何堆土成山？河海應(yīng)龍？何盡何歷？鯀何所營？禹何所成？康回馮怒，墬何故以東南傾？九州安錯？川谷何洿？東流不溢，孰知其故？東西南北，其修孰多？南北順橢，其衍幾何？昆侖懸圃，其尻安在？增城九重，其高幾里？四方之門，其誰從焉？西北辟啟，何氣通焉？日安不到？燭龍何照？羲和之未揚(yáng)，若華何光？何所冬暖？何所夏寒？應(yīng)龍如何用尾巴劃出河道？江河如何疏通？鯀到底完成了什么？禹又成就了什么？水神共工勃然大怒，大地為何向東南傾斜？九州如何安置？河床如何挖成？百川東流入海卻不滿溢，誰知其中緣故？大地東西與南北，哪個方向更長？若說南北呈橢圓形，它比東西寬多少？昆侖山上的懸圃仙境，根基落在何處？九重增城高聳入云，究竟幾萬里高？四方天門大開，誰在那里進(jìn)出？西北方的門敞開著，什么氣息從中流通？陽光何處照耀不到？燭龍如何照亮幽冥？太陽尚未升起時，若木之花為何能放光明？什么地方冬天溫暖？什么地方夏日寒冷？焉有石林？何獸能言？焉有虬龍，負(fù)熊以游？雄虺九首，鯈忽焉在？何所不死？長人何守？靡蓱九衢，枲華安居？靈蛇吞象，厥大何如？黑水玄趾，三危安在？延年不死，壽何所止？鯪魚何所？鬿堆焉處？羿焉彃日？烏焉解羽？哪里存在石化的森林？什么野獸能說人話？何處有獨(dú)角蛟龍，馱著巨熊遨游？九頭毒蛇來去無蹤，究竟藏身何處？哪里的人長生不死？巨人守衛(wèi)著什么？蔓生的浮萍分岔如街衢，枲麻的花開在何方？靈蛇能吞食大象，它的身軀何等龐大？黑水染足之地，三危山坐落何處？若真能延年不死，壽命的盡頭在哪里？人面魚身的鯪魚棲息何處？食人的鬿雀盤踞何方？后羿如何射落九個太陽？金烏的羽毛散落何處？禹之力獻(xiàn)功，降省下土四方。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於臺桑？閔妃匹合，厥身是繼。胡維嗜不同味，而快鼌飽？啟代益作后，卒然離蠥。何啟惟憂，而能拘是達(dá)？皆歸射鞫，而無害厥躬。何后益作革，而禹播降？禹為治水獻(xiàn)身功成，降臨人間巡察四方。如何遇見涂山氏之女，在臺桑之地與她結(jié)合？本為婚姻繁衍后代，為何貪圖一時歡愉？啟取代伯益成為君主，突遭災(zāi)禍身陷困境。為何啟身陷憂患，卻能突破拘禁脫身？益的軍隊(duì)繳械臣服，未對啟造成傷害。為何伯益政權(quán)被推翻，而禹的后代繁榮昌盛？啟棘賓商，《九辨》《九歌》。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嬪？馮珧利決，封豨是射。何獻(xiàn)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浞娶純狐，眩妻爰謀。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阻窮西征，巖何越焉？化而為黃熊，巫何活焉？咸播秬黍，莆雚是營。何由并投，而鯀疾修盈？白蜺嬰茀，胡為此堂？安得夫良藥，不能固臧？啟獻(xiàn)祭天帝奏響《九辯》《九歌》，為何孝子誕生卻害死母親，令她尸骨分裂大地？天帝降下夷羿，為夏民鏟除禍患。他為何射傷河伯，強(qiáng)娶洛水女神為妻？持寶弓戴玉扳指，射殺肆虐的巨野豬。獻(xiàn)上肥美祭肉，天帝為何不領(lǐng)情？寒浞覬覦純狐氏，與羿妻合謀設(shè)局。羿能射穿犀甲，為何遭暗算吞滅？鯀流放西行險阻，如何翻越崇山峻嶺？死后化為黃熊，巫師如何救活他？教百姓播種黑黍，清除水草開墾灘地。為何與惡名同被放逐，鯀的冤屈深重難平？嫦娥身著霓裳佩飾，為何現(xiàn)身神廟殿堂？后羿求得不死藥，為何未能妥善隱藏？天式從橫，陽離爰死。大鳥何鳴，夫焉喪厥體？蓱號起雨，何以興之？撰體協(xié)脅，鹿何膺之？鰲戴山抃，何以安之？釋舟陵行，何之遷之？惟澆在戶，何求于嫂？何少康逐犬，而顛隕厥首？女歧縫裳，而館同爰止。何顛易厥首，而親以逢殆？天地法則縱橫有序，陽氣離體生命消亡。大鳥為何悲鳴？它的身軀如何消散？雨神屏翳呼號布雨，如何興起云濤？神鹿生就奇軀雙頭，如何承接雨神之力？巨鰲頭頂仙山舞動，如何穩(wěn)住五岳不墜？龍舟離水旱地行駛，如何遷移到陸地？澆闖入寡嫂家門，對嫂嫂有何企圖？少康借狩獵放逐獵犬，如何咬下澆的頭顱？女歧為澆縫衣，留宿同寢一室。少康為何誤斬女歧首級，澆終遭殺身之禍？湯謀易旅，何以厚之？覆舟斟尋，何道取之？桀伐蒙山，何所得焉？妺嬉何肆，湯何殛焉？舜閔在家，父何以鰥？堯不姚告，二女何親？厥萌在初，何所億焉？璜臺十成，誰所極焉？登立為帝，孰道尚之？女媧有體，孰制匠之？舜服厥弟，終然為害。何肆犬豕，而厥身不危?。可虦\劃革新軍制，如何壯大他的部眾？討伐斟尋如船覆滅，他用什么戰(zhàn)術(shù)取勝？夏桀攻伐蒙山部落，究竟得到了什么？妺喜有何放肆之舉，商湯為何將她處死？舜因孝行受困家中，父親為何讓他獨(dú)身？堯不告知姚氏家族，怎將二女嫁給舜？當(dāng)初征兆已顯現(xiàn)，誰能預(yù)見未來事？十層玉臺高聳入云，誰建造到這般高度？登上帝王之位，又是誰擁戴推崇？女媧人首蛇身之體，誰設(shè)計(jì)創(chuàng)造？舜寬容對待弟弟象，卻反遭謀害。為何象如豬狗般放肆，自身竟未遭報應(yīng)？吳獲迄古，南岳是止。孰期去斯，得兩男子？緣鵠飾玉，后帝是饗。何承謀夏桀，終以滅喪？帝乃降觀，下逢伊摯。何條放致罰，而黎服大說？簡狄在臺，嚳何宜？玄鳥致貽，女何喜？該秉季德，厥父是臧。胡終弊于有扈，牧夫牛羊？干協(xié)時舞，何以懷之？平脅曼膚，何以肥之？有扈牧豎，云何而逢？擊床先出，其命何從？恒秉季德，焉得夫樸牛？何往營班祿，不但還來？吳國獲立延續(xù)古風(fēng)，扎根南岳之地。誰預(yù)料到離開此處，得遇太伯仲雍兩賢君？夏桀用鵲飾玉鼎祭祀天帝，為何承受天命的夏朝，終究滅亡？天帝降臨人間巡察，遇賢臣伊尹于草野。鳴條放逐夏桀施天罰，為何萬民歡欣鼓舞？簡狄居于九層瑤臺，帝嚳如何與她相配？玄鳥銜來聘禮，她為何欣然接受？王亥繼承父親季的德業(yè)，深受父親贊賞。為何最終敗亡于有扈，淪為牧牛羊的奴隸？他持盾跳起祭祀之舞，如何感召人心？有扈氏女子體態(tài)豐腴，因何如此富足？身為牧人的王亥，如何遭遇殺身之禍？刺客突襲床笫奪其命，誰指使這場謀殺？王恒延續(xù)父親德政，如何奪回大牛？為何外出謀求封賞，卻一去不返？昏微循跡，有狄不寧。何繁鳥萃棘，負(fù)子肆情？眩弟并淫，危害厥兄。何變化以作詐，而后嗣逢長？成湯東巡，有莘爰極。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水濱之木，得彼小子。夫何惡之，媵有莘之婦？湯出重泉，夫何辠尤？不勝心伐帝，夫誰使挑之？上甲微暗中追蹤仇敵，有狄部族動蕩不安。為何荊棘叢中群鳥鳴叫，暗示他背棄親情？兄弟共行淫亂之事，勾結(jié)謀害兄長。為何詭詐多端之人，后代卻綿延長久？成湯東巡至有莘國境，為何索要卑微的奴隸，反得賢妃？水邊空桑樹中的嬰兒，為何被有莘氏嫌棄，當(dāng)作陪嫁奴隸送人？湯被囚禁重泉又獲釋，究竟有何罪過？不甘屈辱反抗暴君，是誰激起他的決心？會朝爭盟，何踐吾期？蒼鳥群飛，孰使萃之？列擊紂躬，叔旦不嘉。何親揆發(fā)足，周之命以咨嗟？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爭遣伐器，何以行之？并驅(qū)擊翼，何以將之？昭后成游，南土爰底。厥利惟何，逢彼白雉？穆王巧梅，夫何為周流？環(huán)理天下，夫何索求？妖夫曳炫，何號于市？周幽誰誅？焉得夫褒姒？諸侯清晨會盟誓師，為何皆能如期而至？將士如蒼鷹群飛猛攻，誰使他們聚集沖鋒？武王斬?fù)艏q王尸體，周公旦為何不贊許？周公親自謀劃伐紂奠定周朝，為何又嘆息天命？上天曾授商朝天下，殷商憑何德政享有？既得天下終又覆滅，其罪過究竟是什么？諸侯爭相派遣軍隊(duì)，如何動員如此迅猛？聯(lián)軍并駕夾擊兩翼，武王怎樣指揮若定？昭王盛巡南方疆土，直至楚地停留。此行所求何等利益？僅為遇見白雉祥瑞？穆王巧執(zhí)馬鞭驅(qū)車，為何要周游天下？巡行萬里環(huán)顧四方，究竟在索求何物？妖人夫婦沿街叫賣，在市中呼喊什么？幽王被誰誅殺身亡？又如何得到褒姒？天命反側(cè)，何罰何佑？齊桓九會，卒然身殺。彼王紂之躬，孰使亂惑？何惡輔弼，讒諂是服？比干何逆，而抑沈之？雷開阿順，而賜封之？何圣人之一德，卒其異方？梅伯受醢，箕子詳狂？稷維元子，帝何竺之？投之于冰上，鳥何燠之？何馮弓挾矢，殊能將之？既驚帝切激，何逢長之？天命反復(fù)無常，憑什么懲罰又憑什么庇佑？齊桓公九合諸侯，最終卻遭人謀殺。皇天賜予王朝大命，又為何警戒他們？既將天下授予君王，為何另派他人取代？紂王本性并非惡人，誰使他迷惑墮落？為何憎恨忠臣良弼，寵信諂媚之徒？比干直言進(jìn)諫遭剖心，雷開阿諛奉承反得封賞？圣人堅(jiān)守相同美德，結(jié)局為何迥異？梅伯被剁成肉醬，箕子裝瘋避禍。后稷是帝嚳長子，天帝為何厭棄他？嬰兒被棄冰面，群鳥為何用羽翼溫暖他？他自幼持弓善射，為何有將帥之才？出生驚擾天帝，為何后代繁榮昌盛？伯昌號衰，秉鞭作牧。何令徹彼岐社，命有殷國？遷藏就岐，何能依？殷有惑婦，何所譏？受賜茲醢，西伯上告。何親就上帝罰，殷之命以不救？師望在肆，昌何識？鼓刀揚(yáng)聲，后何喜？武發(fā)殺殷，何所悒？載尸集戰(zhàn)，何所急？伯林雉經(jīng)，維其何故？何感天抑墬，夫誰畏懼？皇天集命，惟何戒之？受禮天下，又使至代之？周文王自稱商朝屬臣，執(zhí)鞭統(tǒng)領(lǐng)西方諸侯。為何能拆除岐山舊祭壇，受天命取代殷商？遷財寶至岐山時，民眾為何欣然追隨？紂王沉迷妲己禍國，何必再諫言？被迫食用兒子肉羹（注：紂殺伯邑考做肉醬賜文王），文王含恨告祭上天。紂王自招天罰，殷商命運(yùn)何以挽救？姜太公在屠坊操刀，文王如何識其才能？聽聞剁肉聲昂揚(yáng)激越，文王為何大喜？武王載文王靈位出征，為何憤懣急迫？紂王鹿臺自焚身亡，究竟是何緣故？伐紂之舉震動天地，還有誰值得畏懼？皇天賜予王朝天命，為何又警示他們？既將天下授予君王，為何另派他人取代？初湯臣摯，后茲承輔。何卒官湯，尊食宗緒？勛闔夢生，少離散亡。何壯武歷，能流厥嚴(yán)？彭鏗斟雉，帝何饗？受壽永多，夫何久長？中央共牧，后何怒？蜂蛾微命，力何固？驚女采薇，鹿何佑？北至回水，萃何喜？兄有噬犬，弟何欲？易之以百兩，卒無祿？薄暮雷電，歸何憂？厥嚴(yán)不奉，帝何求？伏匿穴處，爰何云？伊尹初為湯的廚奴，后成輔國重臣。為何終成宰相，配享商朝宗廟祭祀？闔閭乃壽夢之孫，少時流亡異鄉(xiāng)。為何壯年勇武剛烈，威名震懾四方？彭祖烹制雉羹獻(xiàn)天帝，為何受其享用？獲賜八百歲長壽，如何能久存于世？百姓共治王室時，君王為何暴怒？民眾如蜂蟻般渺小，合力何以堅(jiān)固？采薇女子驚斥他們，野鹿為何庇佑兄弟？北行至河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