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愛的悲劇看《牧童和牧女》的世界意識

俄羅斯著名作家阿塔菲耶夫（aoweichuzhuzhengdumu，）有著高度的責任感和強烈的擔憂。他和索倫尼森索倫尼森（sorenitsen）一起被稱為俄羅斯文學的兩位士兵。他們在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前線捍衛(wèi)著自己和俄羅斯文學的榮譽。他的戰(zhàn)爭題材中篇《牧童和牧女》1971年剛一問世,便引起了文學界的高度關注,并于1975年獲得俄羅斯聯(lián)邦共和國文藝獎。多年來,該作品一直被評論界奉為戰(zhàn)地愛情經(jīng)典。蘇聯(lián)著名文學評論家納烏姆·萊捷爾曼曾稱其為“帶有自然主義色彩的感傷主義”。該作品不僅消解了蘇聯(lián)文學沿襲了將近半個世紀的關于衛(wèi)國戰(zhàn)爭的英雄神話,是對戰(zhàn)爭進行的一次整體性反思,而且將蘇聯(lián)衛(wèi)國戰(zhàn)爭視為全人類的共同悲劇,視為人類生存的一種末世境遇來書寫。當代著名文學評論家楚普里寧把“末世意識”列入了阿斯塔菲耶夫創(chuàng)作的關鍵詞。一、世界末日與信仰?！豆s創(chuàng)世紀》第5—世界末日與信仰的缺失在《牧童和牧女》中作者舍棄了正義與非正義、善與惡二元對立的傳統(tǒng)的戰(zhàn)爭是非觀,把戰(zhàn)爭作為人類的共同悲劇來思考,表達的是對戰(zhàn)爭本質(zhì)的一種具有普世性價值意義的認識。納烏姆·萊杰爾曼曾經(jīng)說過:“在《牧童和牧女》中戰(zhàn)爭就是啟示錄,是一種世界性的罪惡。無論是俄羅斯人,還是德國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無論年輕人還是老人,所有的人都成了這種罪惡的犧牲品。”小說第一章有一個細節(jié)帶有明顯的象征意味,這就是在戰(zhàn)場上突然出現(xiàn)的那個身上被單被點燃,煽動火翼,手拿鐵棍,見什么砸什么的德國士兵形象。“他的影子晃晃悠悠,忽而暴漲出好幾倍,忽而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自己就像地獄里鉆出來的惡鬼……他背后那燃燒著的火團,又像是誕生這個怪物的火海的反光,這怪物從它四肢著地站起來到今天,從未改變過它穴居生涯中形成的外貌?！背嘶鸬囊庀?作品中還通過水的意象構建末世景象。作品第二章中談及柯斯佳耶夫夢到地面被大水淹沒,火車頭劃入大水深處,車廂里的人和雜物被大水淹沒,大地上除了水和太陽、天空,空無一物。此處讓人聯(lián)想到《舊約·創(chuàng)世紀》6-8章中上帝為了懲戒世人邪惡,而制造的末世洪水。作者旨在指出人類遭此懲罰正是緣于人性的墮落,而人性的墮落是緣于戰(zhàn)爭扼殺了人心中的愛,扼殺了其原初的信仰。作品中準尉莫赫納柯夫就是一個戰(zhàn)爭中邪惡的代表。持有虔誠宗教信仰和普世情懷的蘭卓夫發(fā)表議論,稱“這場戰(zhàn)爭必須是最后一次,否則人就不能稱之為人了”之時二、柯斯佳耶夫施洗的情節(jié)“你感應到我的期待,終于翩然降臨……”作品第二章的章前題詞預示了拯救者柳霞的出現(xiàn)。作品中的柳霞的隱喻原型就是圣母瑪利亞。盡管東正教沒有建立系統(tǒng)的圣母神學,也沒有確立任何圣母的教義,但是圣母崇拜已經(jīng)滲入到了俄羅斯靈魂的深處。“對圣母的愛和崇拜是東正教篤信精神的靈魂,是這種篤信的心臟?！笔ツ脯斃麃喿鳛榱嫉碾[喻原型主要體現(xiàn)在對于柳霞眼睛這一細節(jié)的描寫和柳霞為柯斯佳耶夫施洗的情節(jié)中?？滤辜岩蛑形九c柳霞初逢、相愛、以至臨終前的幻覺中都被柳霞的眼睛所深深吸引。初逢時,柯斯佳耶夫中尉就發(fā)現(xiàn)柳霞的眼睛與眾不同:“火光反照到女主人的臉上,因此一雙眼睛變得神秘莫測……它們好像是并不依賴臉龐而單獨生存著。但是在這一雙奇妙的、好像是從另外一張要大得多的臉龐上移植過來的眸子里,始終有一種無盡憂傷的表情。古代的畫家就善于發(fā)現(xiàn)這種憂傷,并且把它形諸圖畫,因此它們所表現(xiàn)的女性能夠傳之后代、超越時代?！笨滤辜岩蛎麨轷U里斯,與俄羅斯第一位圣徒同名,并不是一種巧合,而是作者有意為之。按照弗洛連斯基的觀點,“名字就預先決定了一個人的個性,勾勒出了他一生思想的輪廓?！弊鳛榫哂惺ツ脯斃麃嗊@一隱喻原型的柳霞是通過為柯斯佳耶夫施洗體現(xiàn)其拯救職能的。夜里柯斯佳耶夫中尉在柳霞勸導下浸澡的過程就是他接受柳霞拯救的過程。首先是柳霞執(zhí)意要求柯斯佳耶夫中尉“浸個澡”。“洗禮”在古希臘文中就是“浸在水中”的意思,“浸澡”即進行“洗禮”。之后柯斯佳耶夫說:“上帝的奴隸啊,接受洗禮吧?！毕赐旰罂滤辜岩騺硐蛄紙蟾?稱:“上帝的奴隸復活了。”這些細節(jié)整合到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施洗過程。洗禮儀式是進入基督教神秘世界的莊嚴儀式。在東正教中,洗禮被看成為“神恩的施受”,是為了得到赦罪和永生。三、拯救功能及對信仰的意義柯斯佳耶夫中尉被稱為牧童,除了小說采用了田園牧歌這一感傷主義體裁的因素外,還有其特殊的用意。馬克西莫夫在其專著中就鄉(xiāng)村牧童的神學觀念曾這樣進行闡釋:“如果說牧童肉體上并不強大,但是他卻駕馭著一種特殊的,不可言說的神秘力量?！迸c柳霞的相逢,重回上帝懷抱,使柯斯佳耶夫?qū)τ谛叛龅娜笔斐傻娜祟惐瘎　獞?zhàn)爭有了更為深刻的體認。河對岸村社和菜園子之間被掀翻了圓頂?shù)慕烫镁褪菍θ祟愇拿鹘怏w、信仰喪失的象征。戰(zhàn)爭荒原中的柯斯佳耶夫堅守著自己的信仰,發(fā)現(xiàn)、呼喚,踐行著愛,用生命完成對自我和他人的靈魂救贖。而這種救贖超越了作為傳統(tǒng)戰(zhàn)爭倫理的愛國主義觀念。他不僅用全部的愛關心自己的戰(zhàn)士,愛護身邊所有的人,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呼喚愛,呼喚信仰的回歸;甚至在蘇軍戰(zhàn)士撲向德軍俘虜要置對方于死地之時,柯斯佳耶夫冒死抱住德國俘虜,將他護在身下。因為“愛”是超越一切世俗倫理的,“愛是上帝體現(xiàn)在人身上的最明顯的屬性,只有愛他人者方可進入真理的世界,所以在正教的彌撒大祭上,先要由助祭宣告‘讓我們彼此相愛,共同信仰’?！笨滤辜岩虻恼裙δ苓€體現(xiàn)在對準尉莫赫納柯夫的影響上。在戰(zhàn)爭中已經(jīng)變得鐵石心腸,殺人成性的莫赫納柯夫在對柳霞欲行不軌被柯斯佳耶夫制止后,坦言柯斯佳耶夫與眾不同,有一種他人所不具備的精神,而他自己的心則被戰(zhàn)爭變成了齏粉?？滤辜岩虻母姓偈顾J識到自己的罪惡,變得愈加孤獨,最后選擇和德國坦克手同歸于盡來完成自己的救贖。準尉葬身的高地向陽的一側(cè)已經(jīng)是一片蔥蘢也象征著莫赫納柯夫靈魂的獲救,從而進一步強化了柯斯佳耶夫的拯救功能。接踵而至的戰(zhàn)友的殞命讓柯斯佳耶夫中尉痛苦不堪。柳霞眸子中那種永恒的憂傷更加深了他的痛苦。別爾嘉耶夫曾經(jīng)說過:“俄羅斯之魂在對真理的(絕對真理)的熱烈探尋中,在拯救整個世界并使新生命普遍復活的求索中,耗盡自己。它永世為民眾和整個世界的苦難和不幸而悲傷,它的痛苦永無休止?！卑⑺顾埔蜻x取了戰(zhàn)爭中的愛情這個獨特視角,旨在通過柯斯佳耶夫中尉的精神成長歷程為人類指出一條宗教救贖之路。他指出,人類若要得到拯救,關鍵在于理性的復歸,而理性的復歸又靠信仰來完成,信仰的目的在于通過上帝直抵人心,實現(xiàn)道德的自我完善,進而改變我們的世界所面臨的末世命運。而愛才是人類獲得徹底拯救的唯一途徑,是使人類絕處逢生的希望所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