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國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之合理構建關鍵詞 : 未成年人；侵權責任能力；父母；其他監(jiān)管人；連帶責 任內容提要 : 未成年人具有平等的侵權責任能力是 “民事權利能力 人人平等，始于出生、終于死亡 ”的現(xiàn)代民法基礎和理念的應有之義， 是合理保護受害人合法權益的客觀要求， 同時也為大陸法系以法國民 法典為代表的不少民法典及英美法系國家法律所肯認。 我國相關立法 應明確規(guī)定，未成年人侵權，其本人與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負連帶責任， 其中，父母為無過錯責任，其他監(jiān)管人為推定過錯責任。此外， 為保 障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和發(fā)展， 應對未成年人侵權責任的承擔進行合 理的限制，在共同侵權、 混合過錯等制度設計中也應

2、體現(xiàn)對未成年人 的合理保護，從而實現(xiàn)保護受害人合法權益與保障未成年人健康成長 兩者之間的平衡。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是侵權責任法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合 理構建既關系到受害人合法權益的合理保護， 也關涉到未成年人自身 的健康成長和發(fā)展，并涉及到未成年人的父母（親權人）與監(jiān)護人、 幼兒園、學校等之間的權利義務分配等一系列重要問題。盡管我國1986 年頒布的民法通則第 133條1對此做了規(guī)定，但法律界的 相關激烈爭論一直沒有停止過，以致在 2008年 9 月全國人大法工委 主持召開的 “侵權責任法草案研討會 ”上，該問題仍是與會代表之間爭 論最為激烈的問題之一。 “專家和法官分成了兩種立場，一種是肯

3、定 立場， 一種是反對立場。 肯定派主要是年齡較大的學者以及全體參加 討論的法官，都一致贊成這樣的做法，認為民法通則 第 133 條的 規(guī)定經(jīng)過二十幾年的司法實踐檢驗， 是好用的，是應當肯定的， 盡管 其沒有太多的理論可說。 反對派主要是年輕學者， 強烈反對這樣規(guī)定， 都說這個規(guī)則沒有深刻的理論基礎， 是不對的。 而在主要國家的侵權 法中，都不這樣規(guī)定。 而是用未成年人過失理論、 識別能力理論以及 責任能力理論作為這個責任的理論根據(jù)。 ”2由 于 2010 年 7 月 1 日起 施行的我國侵權責任法在該問題上總體繼承了民法通則第 133 條的規(guī)定，未作大的改動，故我國法律界關于未成年人侵權責任

4、 承擔問題的激烈爭論并不會隨著 侵權責任法 的施行而自然平息和 消除。有鑒于此，必須更進一步深入探討和研究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 擔制度所涉的諸多問題， 客觀全面評價從總體上繼承了我國 民法通 則第 133條的侵權責任法第 32 條的價值和意義，并分析其存 在的缺陷和問題。 在此基礎上， 本文提出合理構建我國未成年人侵權 責任承擔制度的建議， 以期對我國侵權責任法 的完善和未來民法 典的制定有所裨益。一、未成年人的侵權責任能力不應存在特殊性 在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中，最關鍵的問題便是未成年人的 侵權責任能力問題。 “自然人的侵權責任能力，即自然人對自己的侵 權行為承擔民事責任的能力。 ” 3對

5、 完全行為能力人均具有侵權責任 能力，需自行承擔侵權責任這一點，世界各國的做法是完全一致的， 但對無行為能力人、 限制行為能力人是否全部具備侵權責任能力這一 點，世界各國的立法例存在很大差異： 有的肯定和規(guī)定這些人的侵權 責任能力不具有特殊性， 其侵權本人仍應承擔責任， 有的則認為和規(guī) 定應根據(jù)辨識或判斷能力一分為二， 即其中有辨識能力或判斷能力的 具有侵權責任能力，反之則無。因此，在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 中，最關鍵的問題也就是未成年人的侵權責任能力是否具有特殊性的 問題。具體言之，到底是肯定所有的未成年人均具有侵權責任能力， 必須對自己的侵權行為承擔責任， 還是應將未成年人根據(jù)所謂辨識能

6、 力或判斷能力而一分為二： 有辨識能力或判斷能力的未成年人是具有 侵權責任能力的， 應該承擔自己侵權行為之責任， 而無辨識能力或判 斷能力的未成年人則是無侵權責任能力的，無需自行承擔侵權責任。 我國法律界關于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的根本分歧也正是圍繞 該問題而展開。 為全面準確回答該問題， 有必要對兩大法系國家或地 區(qū)的相關法律規(guī)定和做法予以比較研究和分析?？v觀大陸法系國家或地區(qū)的民法典，在未成年人侵權責任能力問 題上，也即在是否承認未成年人的侵權責任能力具有特殊性的問題 上，有兩大立法例： 一是以法國民法典 為代表， 可謂之法國模式； 二是以德國民法典為代表，可謂之德國模式。法國模式的民法

7、典均否定未成年人在侵權責任能力問題上具有特 殊性，故規(guī)定未成年人侵權的，其本人必須承擔責任。如法國民法典第 1382條規(guī)定： “任何行為致他人受到損害時，因其過錯致行為 發(fā)生之人，應對該他人負賠償之責任。 ”4而 法國的相關司法實踐對 過錯的判斷采用的是統(tǒng)一的 “善良家父 ”的客觀行為標準， 并不會為未 成年人設定特殊的標準。 巴西民法典第 186 條以及美國路易斯 安那民法典 第 2315 條也都有相同的規(guī)定。而 埃塞俄比亞民法典 第 2030 條則直截了當?shù)匾?guī)定： “除非法律另有規(guī)定， 過錯的估計不得 考慮有關人的年齡和精神狀態(tài)。 ”5而 且，鑒于未成年人多無財產或 無足夠財產之客觀情況，

8、 為合理保護受害人合法權益， 這些屬于法國 模式的民法典還進一步規(guī)定， 未成年人侵權， 其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應 依法承擔連帶責任。德國模式的立法例均肯定未成年人在侵權責任能力問題上存在特 殊性， 認為應對未成年人作一分為二的劃分， 一部分未成年人因不具 有相應的辨識能力或判斷能力， 故無侵權責任能力， 由此規(guī)定該部分 未成年人侵權， 其本人無需承擔責任， 由其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依法承 擔。而另一部分具有足夠辨識能力或判斷能力的未成年人才具有侵權 責任能力， 其本人需承擔責任。 意大利、荷蘭、俄羅斯、日本、蒙古、 埃及、阿爾及利亞、智利、我國臺灣地區(qū)、我國澳門特別行政區(qū)等國 家和地區(qū)的相關民法規(guī)定均

9、屬德國模式。 在此情況下， 為保護受害人 的合法權益，該立法例大都規(guī)定由未成年人與其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一 道依法負連帶責任。 6由于德國模式的立法例在侵權責任能力上對未成年人作了一分為 二的劃分， 故其均對判斷未成年人侵權責任能力的標準作了規(guī)定， 根 據(jù)其不同做法，可分為以下三大類： (1)由立法直接劃定年齡標準， 在某個年齡之下的未成年人均為無侵權責任能力人， 其他則為有侵權 責任能力人，如荷蘭、俄羅斯、蒙古、埃及、阿根廷、我國澳門特別 行政區(qū)等國家或地區(qū)的民法典即是如此。 但這類民法典對該年齡標準 本身的規(guī)定并不完全一樣，如荷蘭、 俄羅斯、蒙古等國民法典規(guī)定的 年齡標準為 14 歲，埃及民法

10、典規(guī)定的年齡標準為 7 歲，阿根廷民法 典規(guī)定的年齡標準為 10 歲。(2)立法既設定年齡標準又同時設定意思 能力或曰判斷能力或辨識能力標準， 如德國民法典第 828條規(guī)定， 7 歲以下的未成年人為無侵權責任能力人，已滿 7 歲但未滿 18 歲的 未成年人， 如在實施加害行為時 “不具備識別責任所必要的判斷力的， 不就其所加給他人的損害負責。 ”7因 此，這些未成年人是沒有侵權 責任能力的，而其他未成年人則均有侵權責任能力。 智利共和國民 法典第 2319 條也有類似規(guī)定。 (3)立法既不設定年齡標準，也不設 定 “年齡意思能力 ”標準，而是將該問題交給法官自由裁量。例如， 意大利民法典第 2

11、048 條規(guī)定： “在實施致?lián)p行為時，無判斷能 力和意思能力的人不承擔致?lián)p行為的后果。 ”8日本民法典 第 712 條規(guī)定： “未成年人給他人造成損害的，如果是因為不具備足以辨識 自己行為責任的智能，則不對其行為負賠償責任。 ”9我 國臺灣地區(qū) “民法 ”第 187條也有類似規(guī)定。在英美法系國家，未成年人從來都是要對自己的侵權行為承擔責 任的。 10因此，用大陸法系的侵權責任能力理論來概括或評說，則 英美法系與大陸法系法國模式在該問題上的態(tài)度是一致的， 即否定未 成年人的侵權責任能力具有特殊性， 任何人包括未成年人均應對自己 的侵權行為承擔責任。由上可以看出，無論是我國還是大陸法系其他國家或地

12、區(qū)，對未 成年人的侵權責任能力是否存在特殊性的問題均存在分歧。筆者認 為，法國模式的民法典以及英美法系否定未成年人的侵權責任能力存 在特殊性的觀點和做法是正確的， 而德國模式的民法典肯定未成年人 之侵權責任能力具有特殊性的觀點和做法是不可取的， 其理由表現(xiàn)在 如下幾個方面。1所有人具有平等的侵權責任能力是民事權利能力人人平等的應 有之義。 “民事權利能力人人平等，始于出生、終于死亡 ”是現(xiàn)代民法 的基礎和基本理念， 也是各國或地區(qū)民法典均明確規(guī)定的， 而民事權 利能力的含義便是指賦予人們作為民事主體的法律資格， 其包括兩方 面的必然內容：其一，民事權利能力是人們享有民事權利的法律資格； 其二，

13、 民事權利能力是人們承擔民事義務的法律資格。 故無任何人對 “自然人的民事權利能力，是指法律賦予自然人得享有民事權利、承 擔民事義務的資格 ”11之 類的定義提出異議。 既然任何人均具有平等 的民事權利能力，其自然也就平等地具有享有民事權利的主體資格， 平等地具有承擔民事義務的主體資格。 這就意味著任何人都應平等地 具有承擔合同義務、 違約責任和侵權責任的主體資格。 我國法律界對 未成年人有權成為合同的當事人， 并應承擔其為當事人的合同項下的 民事義務和責任這一點是沒有爭議的， 甚至對未成年人應該承擔停止 侵害、排除妨害、消除危險、返還財產等侵權責任也無爭議， 12唯 獨對未成年人是否應平等具

14、有承擔侵權責任中的賠償責任的能力存 在爭議，即相當部分的學者否定未成年人與正常成年人一樣具有平等 的侵權責任能力， 認為未成年人中那部分沒有辨識能力者應該是沒有 侵權責任能力的，不能自行承擔其侵權行為的賠償責任。 13顯然， 這樣的主張是違背民事權利能力人人平等的基本民法理念的， 將這樣 的主張人法，是與民事權利能力人人平等的基本立法原則相矛盾的。 總之，含侵權責任能力在內的所有民事責任能力人人平等是民事權利 能力人人平等之應有之義。2各國侵權法對客觀過錯說的普遍采用，從理論基礎的角度宣告 了未成年人之侵權責任能力存在特殊性的觀點和做法不可取。 認為未 成年人的侵權責任能力具有特殊性的觀點之所

15、以得到一些大陸法系 國家和地區(qū)學者和立法的肯定和認可， 乃是因為大陸法系的傳統(tǒng)理論 堅持過錯歸責原則而且是主觀過錯歸責原則， 即所謂主觀過錯說。 根 據(jù)主觀過錯說，只有行為人對自己行為的性質及后果具有認識能力， 才能對此后果承擔法律責任。 因此，一部分未成年人由于年幼或其他 原因不具有形成主觀過錯的能力，故不能承擔侵權責任。 顯然， 主觀 過錯說構成了未成年人侵權責任能力具有特殊性的主張和立法的理 論基礎。 但從現(xiàn)在各國侵權法的普遍趨勢和狀況來看， 主觀過錯說已 趨式微，絕大部分國家或地區(qū)的立法和司法實踐采取的是客觀過錯 說，即判斷行為人是否具有過錯是從某一客觀行為標準出發(fā)。 這一標 準在不同

16、國家或地區(qū)盡管有不同的稱謂，如法國、 意大利、埃塞俄比 亞、路易斯安那州等國家或地區(qū)謂之 “善良家父的行為標準 ”，英美法 系的國家或地區(qū)則謂之 “合理人行為標準 ”，但都堅持對過錯的判斷不 能依所謂的主觀可歸責性而為，而應是同樣的行為適用同一行為標 準。只有這樣，對受害人而言才是公平、合理的。在這樣的現(xiàn)實狀況 下，堅持未成年人的侵權責任能力具有特殊性， 即有的未成年人具有 侵權責任能力， 有的又沒有侵權責任能力的觀點或做法也就失去了其 應有的理論基礎。3法國模式的民法典與英美法系國家之做法，從實在法的角度宣 告了未成年人之侵權責任能力存在特殊性的觀點或做法不可取。 如上 所述，大陸法系以法國

17、民法典為代表的一批國家或地區(qū)的民法典是否 定未成年人的侵權責任能力具有特殊性的觀點的， 并規(guī)定所有人 （包 括未成年人及精神病患者） 均應對自己的侵權行為承擔責任。 無獨有 偶，英美法系也持相同的立場。 這就從實在法的角度宣告了未成年人 的侵權責任能力存在特殊性的觀點和做法并不可取。4德國模式的民法典本身大量自相矛盾的規(guī)定也說明了未成年人 之侵權責任能力存在特殊性的觀點是不可取的。 毋庸諱言， 大陸法系 大部分民法典在未成年人侵權責任能力問題上是屬于德國模式的， 即 認為和規(guī)定未成年人中不具備足夠的辨識能力或判斷能力的那一部 分人不具有侵權責任能力， 無需承擔侵權責任。 但深入分析這些國家 或

18、地區(qū)的相關民法規(guī)定則不難發(fā)現(xiàn)， 其在具體制度設計上， 均在不同 程度上對該理念進行了反證，不妨略舉數(shù)端。其一，關于公平補救原則的設立。由于德國模式立法例認為不具 有相應辨識能力或判斷能力的未成年人是不具有侵權責任能力的， 故 其侵權無需自行承擔責任， 而由其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依法承擔。 如嚴 格徹底貫徹這樣的理念必然會導致對受害人的不公平。 因為在此情況 下，完全可能出現(xiàn)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因無財產 （或無過錯）而不能（或 不需） 承擔責任的情況， 而此時如果未成年人即使有財產也可以不承 擔責任的話， 對受害人而言無論如何是不公平的， 故德國模式的立法 例大部分 14都設置了所謂公平原則對此予以補救

19、。其具體做法是 賦予法官自由裁量權， 由其根據(jù)案件的客觀情況判定由未成年人本人 承擔全部或部分賠償責任。 故實際上在這些國家或地區(qū)即使是無侵權 責任能力的未成年人也是要對自己的侵權行為承擔責任的， 前提只不 過是要符合其公平補救原則的相應條件罷了。其二，關于過錯問題的種種規(guī)定。從德國模式立法例關于未成年 人之過錯問題的種種規(guī)定也不難看出其相關主張或做法的自相矛盾 或“尷尬”之處。例如，荷蘭民法典肯定不具有侵權責任能力的未 成年人是不需要承擔侵權責任的， 且將判斷侵權責任能力的年齡標準 設定為 14歲，故其第 164條規(guī)定： “不滿 14歲的兒童所實施的行為， 不得作為侵權行為由其承擔責任。 ”

20、15但 其第 165條第 1 款的規(guī)定則 不禁令人疑竇叢生了： "14 歲或者 14歲以上的人的行為被認為是在智 力障礙或者身體殘疾影響下實施的， 不妨礙作為侵權行為由其承擔責 任。 ”16根 據(jù)該條款的規(guī)定，已滿 14 歲的未成年人具有侵權責任能 力，一律要承擔責任， 即使行為完全是由于該未成年人存在智力障礙 或身體殘疾的情況而實施的也不例外。這顯然與 “具有侵權責任能力 的人應該具有形成主觀過錯的能力 ”的理念相矛盾。 再如，俄羅斯聯(lián)14邦民法典也是將未成年人侵權責任能力有無的年齡標準設定為 歲，故不滿 14 歲的未成年人因不具有侵權責任能力而對其侵權行為 不承擔侵權責任， 但該

21、法典第 1073條第 2 款又規(guī)定： “如果需要監(jiān)護 的幼年人處于教育、 醫(yī)療、居民社會保障機構以及依法作為幼年人監(jiān) 護人的其他類似機構（第 35 條），而該機構又不能證明損害非幼年 人的過錯所致， 則應對幼年人所致?lián)p害承擔賠償責任。 ”17這 也不禁 令人納悶：幼年人（不滿 14 歲者）之所以無需承擔責任乃在于其年 幼而無形成過錯的能力， 何以法典又規(guī)定相關當事人如要免責則需證 明幼年人 “無過錯 ”呢？ 18其三，關于侵權責任能力年齡標準的規(guī)定。從德國模式的立法例 關于未成年人無侵權責任能力年齡標準的極為懸殊、 五花八門的規(guī)定 上，也不難看出問題的端倪。如德國民法典 、埃及民法典、澳 門民

22、法典將未成年人無侵權責任能力的年齡標準設定為 7 歲，阿 根廷共和國民法典將其設定為 10 歲，荷蘭民法典將其設定為 14 歲，不一而足。人們不禁要問：同為地球村上的未成年人，不同 國家或地區(qū)未成年人的智力會有這么大的差異嗎？難道有的聰明到 只要滿 7 歲就有法律所要求的辨識能力或判斷能力，而有的則要到 14 歲或更大？綜上所述，不難得出結論，在侵權責任能力問題上，所有人都應 該是平等的， 即人人均具有侵權責任能力， 都必須承擔自己的侵權行 為所引發(fā)的責任。而且，為合理保障受害人權益， 立法還應規(guī)定父母 或其他有過錯的監(jiān)管人應依法承擔連帶責任。 確實，在未成年人侵權 責任承擔的具體制度設計中，

23、 應該充分考慮如何合理保障未成年人健 康成長和發(fā)展的問題，但這一目標的達成并非一定要以肯定或承認 “未成年人之侵權責任能力具有特殊性 ”為條件或前提， 而是完全可以 通過合理的保護規(guī)則的設計而實現(xiàn)。 例如，在責任最終只能由未成年 人承擔時， 可以對其責任加以必要或合理的限制， 不少國家的民法典 就是這樣做的，巴西民法典第 928 條第 2 款即規(guī)定： “若將剝奪 無行為能力之人或依靠他生活的人的必需品， 此等賠償不發(fā)生。 ”19 又如， 在共同侵權和混合過錯制度的設計中， 可以對相關正常成年人 設定更高的行為標準。 再如，在容易產生未成年人侵權責任的場合實 行責任保險制度等。 這些制度設計都可

24、以起到合理保障未成年人健康 成長和發(fā)展的積極作用， 但均與是否認可未成年人之侵權責任能力具 有特殊性的命題無關。二、父母與其他監(jiān)管人在未成年人侵權時的責任性質與形式 20 如上所述，未成年人侵權，其本人必須對受害人承擔責任，但毋 庸諱言，現(xiàn)實生活中大部分未成年人并沒有相應的財產能用以全部或 足額支付對受害人的賠償， 故為合理保護受害人利益， 在未成年人侵 權責任承擔制度的合理構建中， 父母和其他監(jiān)管人也應承擔相應的責 任，而其責任的性質與形式如何確定對合理平衡各方當事人的利益具 有重要意義。從大陸法系民法典的相關規(guī)定來看，對父母責任的性質存在兩種 不同的選擇： (1)將父母責任定位為無過錯責任

25、，如埃塞俄比亞、巴 西、越南、蒙古、 俄羅斯、路易斯安那州等國家或地區(qū)的民法典即是 如此； (2)將父母責任定位為推定過錯責任，如法國、德國、意大利、 日本、埃及、智利、我國臺灣地區(qū)、我國澳門特別行政區(qū)等國家或地 區(qū)的立法例即是如此。 從英美法系國家或地區(qū)的情況來看， 傳統(tǒng)做法 是只在父母有過失的情況下， 其才承擔責任， 但已經(jīng)有不少地方開始 對父母實行無過錯責任，盡管一般都附帶有賠償數(shù)額的限制。 21那 么，我國侵權責任法在此問題上應持何立場？筆者認為應該將父母責 任定位為無過錯責任，理由如下。在未成年人侵權案件中，父母承擔責任只可能處于下述兩種情況 之一： (1)父母本身對子女存在監(jiān)管教育

26、上的過錯，如能夠制止子女 的行為而沒有制止； 平時對子女不加妥當管教甚至縱容子女養(yǎng)成頑劣 害人惡習等； (2)父母并無監(jiān)管教育上的過錯，如已依法律規(guī)定或約 定將子女托付他人直接管理， 而他人存在過錯卻無法 (如無足夠財產) 承擔責任。對前一種情況，父母應該承擔責任自是沒有疑問的， 這時 父母責任的性質可以說是為自己的過錯行為負責。但在第二種情況 下，父母究竟要不要承擔責任本身也構成了問題。 對父母責任持推定 過錯責任原則的民法典對此的回答顯然是否定的， 而對父母責任持無 過錯責任原則的民法典對此的回答則是肯定的。 兩者哪個更合理呢？ 筆者認為后者更合理， 理由主要是： 其一， 是父母將孩子帶到

27、這個世 界上來的， 他們自當負責到底。 對不愿負責的父母法律就必須強制其 承擔相應的后果。其二，父母是孩子的法定受益人，或表現(xiàn)為物質上 的受益，或表現(xiàn)為精神上的受益，故理應承擔與此相適應的義務。否 則，沒有過錯的受害人將得不到任何救濟，這無論如何是不公平的。因此，父母在未成年子女侵權時， 其所承擔的責任既可能是過錯責任， 也可能是無過錯責任。 故在法律設計上， 將父母責任定性為無過錯責 任顯然更為合理。 22這就意味著在未成年人行為構成侵權時，父母 有過錯自然應該承擔責任，而父母如無過錯或當事人難以證明其過 錯，但又無其他責任人可以承擔責任時， 父母仍然應當承擔責任。 23 正是由于父母與未成

28、年人存在上述特殊關系，而這種特殊關系是 其他監(jiān)管人甚至是監(jiān)護人也難以比擬的， 故其他監(jiān)管人責任與父母責 任在性質上顯然應有所區(qū)別。 而大陸法系國家或地區(qū)的通行做法是將 其他監(jiān)管人責任定位為推定過錯責任而非一般過錯責任， 24因為這 樣可以更有效、 合理地保護受害人的合法權益。 所以我國立法也宜將 包括監(jiān)護人在內的其他監(jiān)管人的責任定位為推定過錯責任而非一般 過錯責任。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為未成年人承擔侵權責任應選擇連帶責任形 式。關于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的責任形式， 大陸法系中法國模式民法典 規(guī)定其為連帶責任； 而大部分德國模式民法典則規(guī)定， 未成年人中有 侵權責任能力者侵權， 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的責任也

29、是連帶責任； 無侵 權責任能力的未成年人侵權，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依法單獨承擔責任， 但在此情況下， 如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無法承擔責任， 未成年人須根據(jù) 公平原則承擔責任， 這實際上也非常接近于連帶責任。 在英美法系國 家或地區(qū)， 一旦認定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具有監(jiān)管上的過失， 其責任形 式也是連帶責任。 故對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的責任采連帶責任的形式既 是當今世界的通行做法，也是合理保護受害人合法權益的客觀所需，我國立法宜予選擇。三、未成年人承擔侵權責任的合理限制未成年人是國家、社會乃至人類的未來，而其成長與成熟客觀上 需要一個較長的時間過程。在此過程中，不僅需要得到父母、學校等 個人或組織的悉心教育和愛

30、護， 實際上，全社會每個成員都有義務盡 力幫助和愛護未成年人。因此，在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的構建 中，確實有必要在不影響前述基本責任原理和規(guī)則的前提下，通過合理的保護規(guī)則的設計，保障未成年人能夠健康成長和發(fā)展。 許多國家 或地區(qū)的民法典對此都有不同程度的反映，我國立法也不應例外。（一）合理限制未成年人侵權責任的一般規(guī)則在現(xiàn)實生活中，由于種種原因，可能出現(xiàn)侵權責任最終只能由未 成年人承擔的情況，例如，根據(jù)法國模式的民法典，未成年人侵權時 其本人均應依法與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負連帶責任，此時如果父母、其 他監(jiān)管人無財產，責任最終只能由未成年人承擔。又如，德國模式的民法典大部分是規(guī)定有侵權責任能力的

31、未成年人侵權時其本人應與 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一起負推定過錯的連帶責任，此時如父母或其他監(jiān) 管人無足夠財產或過錯的，未成年人本人也應承擔責任。而即使是無 侵權責任能力的未成年人，法官也可對其適用公平責任。屬于德國模 式的日本民法典、澳門民法典則規(guī)定有侵權責任能力的未成年 人侵權需自己獨立承擔責任。在英美法系國家，未成年人則始終是承 擔責任的主體，甚至可以說是主要主體。因此，在侵權賠償責任最終 或客觀上只能由未成年人承擔的情況下， 如何合理限制未成年人的責 任，以保障其健康成長和發(fā)展便成為立法者必須解決的問題。 不少國 家的民法典對此有具體規(guī)定，例如， 德國民法典第 829 條規(guī)定， 如要判定未成年

32、人承擔責任， 不得剝奪其維持適當?shù)纳嬕约奥男蟹?定扶養(yǎng)義務之所需；巴西民法典第 928 條規(guī)定，損害賠償不得剝 奪不滿 16 歲的未成年人 25本人或依靠他生活的人的必需品； 俄羅 斯聯(lián)邦民法典第 1073 條則規(guī)定，未成年人僅有義務對其侵權造成 受害人生命健康權之損害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我國立法對此也應有合理的體現(xiàn)，而在具體規(guī)則的設計上，筆者 認為立法上不宜對此規(guī)定得太具體， 而宜原則性地規(guī)定法院可在考慮 受害人所受損害的性質、 賠償費用的性質以及雙方當事人經(jīng)濟狀況的 前提下，適當減少未成年人應予承擔的賠償數(shù)額。 問題是對該 “適當 作何理解，這就需要綜合考慮受害人所受損害是健康損害還是財

33、產損 害，賠償費用是實際損失費用如醫(yī)療費、交通費、喪葬費、受害人本 人及其所供養(yǎng)者 26 的基本生活費等，還是期待利益性的財產損失如 死亡賠償金或殘疾賠償金，乃至精神損害賠償費等。此外，還應考慮 未成年人與受害人雙方的經(jīng)濟或財產狀況。 原則上， 法院可根據(jù)上述 客觀情況適當減少精神損失費、死亡賠償金或殘疾賠償金的賠償數(shù) 額，對實際損害費用一般不得減少。 27必須說明的是， 由于該“適當 減少并不考慮未成年人的辨識能力或判斷能力， 故此處對未成年人責 任的合理限制與未成年人侵權責任能力之有無或大小等命題無任何 關系，而只是體現(xiàn)了立法對未成年人健康成長和發(fā)展的特別關切。二）共同侵權與混合過錯制度的

34、特殊設計問題由于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不僅關系到其本人，實際也關系到國家 和社會甚至人類的未來，故不僅未成年人之父母、 監(jiān)護人、學校等監(jiān) 管人應善盡法定教育、 監(jiān)管義務， 其他社會成員尤其是正常成年人也 應盡最低限度的關照和愛護義務。 體現(xiàn)在侵權法上， 就意味著有必要 對共同侵權與混合過錯制度作合理的調整或特殊的設計。 當然，這種 特殊設計只有在其中一方當事人為未成年人、 另一方為正常成年人時 才有存在之必要和空間， 如當事人均為未成年人或正常成年人時自無 必要和余地。在共同侵權中，如有的侵權人為未成年人，其他為正常成年人， 則正常成年人負有更為謹慎行為的義務。 這也就意味著在同樣的情況 下，其應

35、該承擔更大的責任份額。在混合過錯中， 如侵權人為未成年 人，受害人為正常成年人， 則該成年人一方負有更為謹慎行為的義務。 這就意味著較之通常的情形， 該受害人更容易被認定為要自擔部分或 主要責任。 但對于混合過錯中的受害人與共同侵權人， 立法在規(guī)則設 計上還是應該有所區(qū)別， 具體可將對正常成年的受害人適用上述更嚴 格行為標準的前提設定為 “明知或應知侵權人為未成年人 ”，而對共同 侵權人則沒有必要給予如此的 “優(yōu)待”。與共同侵權有關的值得特別探討的是所謂教唆或幫助未成年人侵 權的問題。對此，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zhí)行V中華人民共和國民 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148條規(guī)定：教唆、幫助他人

36、實施侵權行為的人，為共同侵權人，應當承擔連帶民事責任。教唆、 幫助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實施侵權行為的人， 為侵權人， 應當承擔民事責任。教唆、幫助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實施侵權行為的人，為共同侵 權人，應當承擔主要民事責任。 ”這一規(guī)定所體現(xiàn)的對正常成年人教 唆、幫助未成年人侵權采取更嚴格的責任認定標準的精神是值得肯定 的，但該規(guī)定對教唆、幫助無民事行為能力的未成年人之情形完全否 定監(jiān)管人之責任的做法受到我國學者的詬病。 28但在筆者看來，該 規(guī)定最大的問題則是完全排除了無民事行為能力的未成年人對自己 侵權行為所應承擔的責任，在教唆、幫助者沒有財產或財產不足的情 況下，這對受害人是十分不利的。而侵權責

37、任法第 9 條規(guī)定：“教 唆、幫助他人實施侵權行為的，應當與行為人承擔連帶責任。教唆、 幫助無民事行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實施侵權行為的， 應當 承擔侵權責任；該無民事行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的監(jiān)護人 未盡到監(jiān)護責任的，應當承擔相應的責任。 ”該規(guī)定克服了上述最高 人民法院司法解釋關于教唆、幫助無民事行為能力的未成年人侵權， 其監(jiān)護人完全不承擔責任的不當做法，但排除了未成年人對自己的侵 權行為應該承擔的責任，也未明確父母與其他監(jiān)管人責任的性質與形 式。筆者認為，因所有人的侵權責任能力一律平等，教唆、幫助未成 年人侵權的，教唆、幫助者與被教唆、被幫助者同樣構成共同侵權， 父母或其他有

38、過錯的監(jiān)管人仍應對未成年人之責任承擔連帶責任， 但 在確定教唆、幫助者與被教唆、被幫助的未成年人之間的責任份額時， 完全可以根據(jù)合理保護未成年人利益的精神， 對正常成年人適用更嚴 格的行為標準，由其承擔主要或全部責任。例如，教唆不滿10 歲的未成年人侵權的，法院完全可以根據(jù)具體情況，在責任人內部確定由 教唆人負全部責任。 而教唆其他未成年人的， 法院可確定教唆人負主 要責任。與混合過錯有關的一個特殊問題是，加害人一方為正常成年人， 而受害人一方為未成年人時，應如何合理保護未成年的受害人利益。 嚴格地說， 該問題并非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構建中的問題， 但 由于其也屬混合過錯中的問題， 并且與

39、合理保護未成年人利益有緊密 關系，故有必要在此一并探討解決。 對此問題，法律界目前爭議的焦 點主要集中于： 在未成年受害人的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存在一般性監(jiān)管 過錯的情形下， 是否應該減輕加害人的責任。 法院現(xiàn)行的做法是只要 監(jiān)管人有過錯即相應減輕加害人的責任， 而理論界則多認為， 如果受 害人是不滿 10 歲的未成年人，其監(jiān)管人僅有一般過錯，則不能減輕 加害人一方之責任，以合理保護未成年人之利益。 29 對此，筆者認 為，目前法院完全不考慮未成年人成長特殊性的簡單做法固然不妥， 而理論界主張的對未成年人予以合理保護之 “法律陽光 ”僅照耀于不 滿 10 歲的未成年人之觀點也未必值得贊同。故我國立

40、法宜規(guī)定：加 害人一方為正常成年人而受害人一方為未成年人的， 前者負有更為謹 慎行為的義務。如此，不僅受害人不滿 10 歲而其監(jiān)管人僅有一般過 失之情況可以達到不減輕加害人責任之實效， 即使在受害未成年人超 過 10 歲時，法院也可根據(jù)實際情形不予減輕加害人責任，或減輕的 幅度可相應地小些， 甚至在監(jiān)管人存在嚴重過錯之情形下， 也可對加 害人責任減輕的幅度作合理的控制。四、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規(guī)則的適用由于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問題涉及到受害人、未成年人及其父 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等多方利益的合理平衡問題， 故無論一國對該問題采 用何種理論基礎及制度規(guī)則， 但無例外的是， 其都會成為侵權法中的 一個需

41、要特殊對待的問題。 故此，就該問題的解決而設計的侵權責任 承擔規(guī)則體系也就成為一國侵權法上的一項特殊制度。 而在何種情況 下該特殊責任制度可予適用， 就構成了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的 適用前提。然而，從大陸法系國家或地區(qū)民法的規(guī)定來看，大多對此 沒有明確， 但荷蘭民法典卻是例外，該法典第 169條第 1 款明確 規(guī)定：“不滿 14 歲的兒童致第三人損害的， 如果其行為在不考慮其年 齡的情況下構成侵權， 對該兒童行使親權或者監(jiān)護權的人應當就此損 害向該他人承擔責任。 ”這就明確表明，如果未成年人的行為在不考 慮其年齡的情況下構成侵權， 即適用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之特殊規(guī) 則。簡言之，只要成年人

42、為某行為構成侵權，未成年人為之即發(fā)生未 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規(guī)則之啟動或適用問題。 換言之， 如果成年人為 某行為不構成侵權或無需承擔侵權責任， 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規(guī)則 自不應啟用或適用。 這也進一步明確了無論是在實行過錯責任原則的 領域， 還是在實行無過錯責任原則的領域， 凡未成年人所為的某行為 如成年人為之構成侵權，則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規(guī)則即予適用。我國民法通則及相關司法解釋沒有對此問題作出明確規(guī)定， 而侵權責任法仍然沒有予以明確規(guī)定。 但我國理論界已有學者注 意到該問題并提出了相應的建議，例如，梁慧星教授主持起草的 中 國民法典草案建議稿 第 1588條第 1 款規(guī)定：“無民事行為能力

43、人造 成他人損害或者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在自己的辨別能力之外造成他 人損害的，由監(jiān)護人承擔民事責任。 監(jiān)護人盡到了監(jiān)護職責的， 可以 適當減輕其民事責任。 ”而其第 2款即規(guī)定： “在當時情形即使是具有 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人也不對損害承擔民事責任的， 監(jiān)護人不承擔民 事責任。 ”30又 如，王利明教授主持起草的 中國民法典學者建議稿 及立法理由 侵權行為法編第1898條第1款規(guī)定：無民事行為能 力人或者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造成他人損害的， 應當由負有監(jiān)護責任 的人承擔民事責任， 但即便行為人有完全行為能力仍不能避免損害發(fā) 生的除外。 ”31可 以看出，我國學者的相關建議在實質意義上與 荷 蘭民法典

44、第 169條第 1 款的規(guī)定是一致的，但比較而言， 荷蘭民 法典的規(guī)定更簡潔明了，故筆者建議我國未來修改侵權責任法 或制定民法典時，應明確規(guī)定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規(guī)則適用的前 提，并在具體規(guī)定上借鑒荷蘭民法典第 169條第 1 款的規(guī)定，即 規(guī)定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規(guī)則適用的前提是， 未成年人的行為在不 考慮其年齡的情況下構成侵權。與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規(guī)則的適用緊密相關的兩個問題也有必 要予以探討和明確。1 關于經(jīng)濟上未獨立之成年子女侵權的責任承擔問題。就一般意 義而言， 已成年之子女侵權， 父母并無義務為其承擔責任，這也是各 國立法之通例。 但現(xiàn)實的客觀情況是，有一部分子女雖然成年， 但由

45、 于就學、 暫無法就業(yè)或不愿就業(yè)等原因而在經(jīng)濟上尚未完全獨立， 在 這部分人侵權時若機械堅守 “自己責任 ”原則將使受害人無法得到救 濟，從受害人角度而言這并不公平。 因為在此情況下，父母與子女之 間存在特殊關系的客觀事實并沒有因子女之成年而自然消失， 如父母 永遠是子女生命之賦予者， 仍然享受子女現(xiàn)實給予或未來可能帶來的 利益，如現(xiàn)實的天倫之樂、未來的贍養(yǎng)利益等，而且子女之侵權也未 必與其對子女原先所實施的教育或不教育毫無關系， 故在此情況下簡 單規(guī)定父母無需承擔任何責任難謂妥當或公平。因此，美國路易斯 安那民法典第 2318 條規(guī)定，父母應就經(jīng)濟上未自立的成年子女的 侵權行為承擔責任。筆者

46、認為，這樣的規(guī)定是值得借鑒的。實際上， 我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zhí)行V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 問題的意見(試行) 第 161 條第 2 款就規(guī)定： “行為人致人損害時 年滿十八周歲的，應當由本人承擔民事責任；沒有經(jīng)濟收入的， 由扶 養(yǎng)人墊付，墊付有困難的，也可以判決或者調解延期給付。 ”該規(guī)定 所體現(xiàn)的應合理保護受害人合法權益的基本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但在 規(guī)則設計上還有可優(yōu)化的空間： (1)撫養(yǎng)人的范圍似太寬泛，可限定 為父母； (2)為合理平衡各方當事人利益，父母之責任盡管為墊付性 質，但仍有加以合理限制的必要， 原則上宜限定于受害人遭受生命健 康權損害而發(fā)生的必要和實際的費用， 如治

47、療費、 受害人自身及受其 供養(yǎng)者的生活費、基本教育費，以及喪葬費、 交通費等， 一般不宜包 括殘疾賠償金、 死亡賠償金及精神損失費。 但根據(jù)侵權人父母及受害 人雙方的經(jīng)濟狀況，可予相應增減。 322關于責任保險問題。由于未成年人之成長和成熟客觀上存在一 個較長的過程， 在此過程中， 未成年人往往容易因為認識能力或成熟 度的局限而侵犯他人的權益， 這在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認為是難以避 免的。因為有些損害事件的發(fā)生恐怕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再善盡教育監(jiān) 管之義務或職責也難以避免， 尤其是在幼兒園或小學乃至初中階段的 未成年人中。如下課期間相互追逐、 嬉鬧既屬兒童天性， 也為其健全 人格發(fā)展之必需，實難也不

48、應禁止，但由此往往發(fā)生不幸而生損害。 為免承擔責任， 有的學校甚至采取下課后不讓學生出教室玩耍、 一放 學立即將學生趕回家、 甚至取消體育課等做法， 這對未成年人之健康 成長是十分不利的。 因此，既要保障未成年人健康成長所必需的行為 自由度，又要減輕父母、幼兒園、學校等監(jiān)管人的責任壓力，同時又 要讓受害人得到合理的救濟， 這就需要考慮針對未成年人設置責任保 險，尤其是對年齡較小的未成年人如 10-12 歲以下的小學生、幼兒園 孩童等更應如此。如時機成熟，可實行強制責任保險制度。 33 阿 根廷共和國民法典 第 1117條就明確規(guī)定除大學外的教育機構 “應成 立民事責任的保險， 管轄機構應為此目

49、的采取履行前項義務的措施 ”。 34這樣的規(guī)定很值得我國立法借鑒，故在我國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 擔制度的立法構建中， 宜為此留下必要的空間， 而在具體規(guī)則設計上 僅作原則性或宏觀性規(guī)定即可， 其目的是為該領域的責任保險之推廣 起到促進作用， 并為侵權法與未來該責任保險機制的合理銜接留下余 地，而其他更具體或細節(jié)性的問題可由保險法和其他專門性法律、 法 規(guī)解決。五、完善我國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的建議在 2010年 7月 1日侵權責任法生效之前，我國立法關于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的基本規(guī)則是民法通則第133 條，而自2010年 7月 1日起，我國立法關于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的基 本規(guī)則是侵

50、權責任法第 32 條，前者規(guī)定： “無民事行為能力人、 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造成他人損害的， 由監(jiān)護人承擔民事責任。 監(jiān)護 人盡了監(jiān)護責任的， 可以適當減輕他的民事責任。 監(jiān)護人盡到監(jiān)護責 任的，可以減輕其侵權責任。 有財產的無民事行為能力人、限制民事 行為能力人造成他人損害的， 從本人財產中支付賠償費用。 不足部分， 由監(jiān)護人適當賠償，但單位擔任監(jiān)護人的除外。 ”后者規(guī)定： “無民事 行為能力人、 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造成他人損害的， 由監(jiān)護人承擔侵 權責任。 監(jiān)護人盡到監(jiān)護責任的，可以減輕其侵權責任。 有財產的無 民事行為能力人、 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造成他人損害的， 從本人財產 中支付賠償費用

51、。不足部分，由監(jiān)護人賠償。 ”可以明顯看出，侵權 責任法第 32 條在總體精神上基本繼承了民法通則第 133條的 規(guī)定，故此，有必要首先對我國民法通則第 133 條的利弊予以分 析。1我國民法通則第 133 條之利弊分析。如前所述，自民法通 則頒布以來， 我國法律界對該第 133 條之規(guī)定積極贊成者有之，強 烈反對者也有之， 究竟應該如何評說該條規(guī)定的 “是非功過 ”呢？筆者 認為全面贊成與全面否定的態(tài)度都是不對的， 因為該條規(guī)定既有不容 抹殺的價值和意義，但也同樣有著不可忽視的缺陷和問題。民法通則第 133 條規(guī)定的價值和意義在于，從實際效果來看， 該條對受害人的保護是較為有利的。 因為根據(jù)

52、該條的規(guī)定， 在未成年 人侵權時， 如未成年人有財產則需用自己的財產承擔責任， 如無財產 則由監(jiān)護人承擔責任， 但法官可根據(jù)情況適當減輕監(jiān)護人責任。 從處 理的實際效果來看，盡管民法通則沒有明文否定未成年人具有特 殊侵權責任能力的理念或命題， 但實際上是用具體規(guī)則的設計達到了 該效果。 故就對受害人合法權益的保護力度而言， 盡管比起法國模式 民法典之未成年人與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負連帶責任的規(guī)定遜色不少， 但相較于德國模式民法典肯定未成年人在侵權責任能力上具有特殊 性的相關規(guī)定卻要強得多。實際上， 也正因為如此，該規(guī)定的基本精 神不僅為我國法律實務界人士所一致贊同， 也得到了相當部分理論工 作者的

53、高度肯定，同時也為越南社會主義共和國民法典第 606 條 所借鑒。盡管存在上述價值和意義， 民法通則第 133 條也存在不少不可 忽視的缺陷和問題，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根據(jù)該規(guī)定，很容易使人得出結論：我國是以有無財產來 劃分未成年人是否具有侵權責任能力的， 而這樣做是缺乏合理的理論 支撐與說服力的， 故對一些由此而產生的不正常現(xiàn)象或問題無法予以 合理解答。例如，成年人中也有無財產而無法實際承擔侵權責任的人， 是否這些人也可稱為 “無侵權責任能力的人 ”？再如，根據(jù)此種劃分， 已滿 14 歲卻無財產的未成年人因嚴重犯罪行為而侵權，則該未成年 人是具有刑事責任能力的但卻不具有侵權責任能力

54、， 從簡單之事理性 質出發(fā)這種現(xiàn)象豈非難以令人理解和接受？第二，根據(jù)該規(guī)定，盡管監(jiān)護人對未成年人造成的損害有過錯， 但只要未成年人有財產， 則監(jiān)護人也無需承擔任何責任， 這對未成年 人而言是極不公平的。同時，也不利于督促監(jiān)護人善盡其監(jiān)護責任。第三，根據(jù)該規(guī)定，由于要以未成年人是否有財產來決定監(jiān)護人 到底要不要負責任， 而未成年人是否有財產往往要到開庭調查甚至判 決執(zhí)行時才能真正弄清楚， 這就造成了受害人在決定起訴時面臨不知 以誰為被告的尷尬局面。第四，根據(jù)該規(guī)定，在未成年人有財產時，監(jiān)護人無需承擔責任， 在未成年人無財產時， 監(jiān)護人應該承擔責任， 但同時又規(guī)定此時監(jiān)護 人如盡了監(jiān)護責任的，可以

55、 “適當 ”減輕其責任，這使得理論界對監(jiān) 護人到底是承擔一般過錯責任、 推定過錯責任、 無過錯責任抑或公平 責任而爭論不休。 35第五，該規(guī)定未區(qū)分親權人與其他監(jiān)管人，而是統(tǒng)一以“監(jiān)護人 ”的稱謂對之按同一的責任規(guī)則處理， 這忽視了作為未成年人父母的親 權人與其他監(jiān)管人在性質上的根本區(qū)別，因而是不合理的。第六，根據(jù)該規(guī)定，單位作監(jiān)護人的不需要承擔責任；在未成年 人有財產但財產不足時，監(jiān)護人要承擔責任卻只承擔 “適當 ”責任，這 些規(guī)定既看不出其理論依據(jù)何在， 也不合理地損害了受害人的合法權、人益。2我國侵權責任法 第 32條的利弊分析。 如上所述，我國侵 權責任法第 32 條從總體精神上看基本

56、繼承了民法通則第 133 條的規(guī)定，但有兩點小的變化： (1)刪除了民法通則第 133 條關 于單位擔任監(jiān)護人不承擔責任的規(guī)定。 (2)刪除了民法通則第 133 條關于未成年人財產不足時，監(jiān)護人只是 “適當 ”承擔責任的 “適當” 兩字。 36從侵權責任法第 32 條的這兩點修改來看，應該說是 向著更有利于受害人救濟的方向又邁了兩大步。 但應該看到的是， 盡 管侵權責任法第 32 條較之民法通則第 133 條更進一步關注 到了對受害人的合理救濟問題， 并作出了改進的努力， 因此克服了民 法通則第 133 條上述六大缺陷或問題中的最后一點，但由于從總 體精神上看侵權責任法第 32 條基本繼承了民

57、法通則第 133 條的規(guī)定，故民法通則所存在的上述其他五大方面的缺陷或問題， 侵權責任法均未予解決而是繼續(xù)存在。我國民法通則第 133 條以及取而代之的侵權責任法第 32 條之所以存在上述種種問題或弊端， 究其實質乃在于： 盡管兩者均自 覺或不自覺地意識到了德國模式民法典在未成年人侵權責任能力問 題上的觀點和做法存在不利于受害人保護的弊端，但囿于傳統(tǒng)或慣 性，卻未能或未敢如法國模式民法典那樣直接否定未成年人的侵權責 任能力具有特殊性之傳統(tǒng)觀點或理念， 并明確徹底地規(guī)定未成年人侵 權時其本人應與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一道負連帶責任， 而是以未成年人 是否有財產來分別決定到底是未成年人本人承擔責任還是監(jiān)

58、護人承 擔責任。這造成了因思路不明、 邏輯不清而產生種種弊端的不利局面。 故此， 要改進和完善我國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 最根本的途徑 和做法是，勇敢放棄在未成年人侵權責任能力問題上的遮遮掩掩的態(tài) 度和做法， 旗幟鮮明地采法國模式立法例， 明確肯定所有人均平等地 具有侵權責任能力， 并規(guī)定未成年人侵權時應由其本人與父母或其他監(jiān)管人負連帶責任， 并將父母責任定位為無過錯責任， 將其他監(jiān)管人 責任定位為推定過錯責任。值得說明的是，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還涉及前文論述到的 該制度規(guī)則的適用前提、對未成年人合理保護的特殊規(guī)則設計等方 面，而我國現(xiàn)行有關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的立法在這些方面也存在 一些疏漏和不足， 但由于前文的相關分析和后文的相關建議對此均有 論及和體現(xiàn)，故此處不多贅述。綜合全文，以下對我國未成年人侵權責任承擔制度之合理構建提出 8 條立法建議，希望能對我國侵權責任法的完善